眼看着陶燃的衣襟就要被侏儒解开,暗室里突然闯进几人,其中一个人抓起侏儒的衣领,啪的一下把他甩到了墙上,随即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被侏儒羞辱的时候陶燃没哭,这时一看到楼醉,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哗啦啦的往下流。
她又哭了。
楼醉心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脱下大氅包裹住她,一手抱起她,一手挥剑斩断了侏儒的双腿。
惨叫声响彻云霄,划破寂静的夜空。
楼醉抱紧她穿过长长的甬道,不知道过了多久,寒冷的空气侵袭陶燃的身体,睁开眼便看到了无垠的夜空,她这才确定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回头去看,才发现这里竟是一片密林,侏儒在杂草丛生处挖了一条长长的甬道并建造了一处密室。
如今,他们身后围了层层官兵。
看来困扰梧州半个月的人口失踪案终于破了。
楼醉把她侧着身子抱上马,随即自己坐在她身后,把她拥在怀里。
陶燃裹着他厚厚的大氅,只露出一张沾染了碎土的红肿小脸,一双桃花眼哭的红红的,却也没有了方才的恐惧。
在繁星照耀下,亮晶晶的。
她浑身软绵绵的,乖巧的靠在他的怀里,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脖颈处,他拉紧缰绳,让马慢下来,稳稳地向城内走。
陶燃则是浑身无力,看他不说话,腰背挺直,暗自猜测他应该是不想让自己离她太近。
用尽力气也才把身子挪动了一点,楼醉似是察觉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拍了一下马,那马突然快了起来。
她本就是侧身而坐,极容易摔下去的姿势,马一颠簸,她心都要跳出来了,连忙伸出双臂抱紧他的腰身。
没人比她更清楚那腰身多么劲瘦有力,多么安全。
寒风呼啸而过,他的怀里却温暖无比,经过今夜的惊心动魄,这会儿陶燃竟然眼皮沉重起来。
好想睡一觉啊。
正昏昏欲睡时,一双有力的双臂突然箍紧她的腰身,两人之间仅有的一点缝隙瞬间被填满。
如此肌肤相贴,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陶燃清醒了些,楼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回去再睡,容易受凉。”
陶燃想干咳一声掩饰尴尬,却发现喉咙干涩,连咳嗽都费力。
想起那侏儒,有些片段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六年前的夜里,你也杀过一个这般阴毒的侏儒?”
楼醉牵着缰绳的手一顿,“你看见了?”
陶燃点点头,“那天夜里我下工的时候刚好看见了。”
当时她只是远远的看见有个人像是自己的夫君,便偷偷跟了上去,想捉弄他一番,没想到刚好让她看见他杀人。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以为他杀的是个孩子。
楼醉道:“当时害怕吗?”
毕竟那时的她也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十七岁小娘子。
“很害怕。”
“所以,当年你是因为看见我杀人,害怕我才要与我和离?”
陶燃没有说话。
楼醉苦笑,看来是真的害怕。
“如今还觉得我狠吗?”
亲身经历过侏儒的罪行,还觉得那侏儒无辜吗?
想起那些被他抓去受尽折磨和羞辱的女子,陶燃不再沉默,而是道:“我只觉得一刀杀了他真是太便宜他了。”
“所以,我已经吩咐青槐,待那五个侏儒招供后,把他们剁碎了喂狗。陶娘子可还满意?”
陶燃呆住,那般阴毒的侏儒竟然还不止一个,如果不把他们抓捕归案,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子被无端残害。
她点点头,心内轻快,“满意。”
接着道:“刺史半个月都破不了的案子,将军一个晚上就破了,将军真厉害。”
楼醉嘴角微勾,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六年前她也是这般甜言蜜语哄骗他的,可转身就把他弃了。
可陶燃转念便想到另外一层,“你初来乍到就抢了刺史大人的功劳,会不会招刺史大人记恨?”
梧州刺史跟节度使大人沆瀣一气,为虎作伥不是一日两日了。
初时民众有冤情还会上诉,后来才看清刺史混淆黑白,专断糊涂官司的功夫不是一般厉害。
如今刺史官衙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楼醉是个将军,本职差事是戍守边疆,带兵打仗。
插手司法刑狱官司是越俎代庖,难免会被刺史大人记恨手伸的太长。
楼醉想起陶燃的丫鬟求到将军府时,刺史大人正好在将军府做客。
当时年过四旬的刺史大人意味深长道:“将军刚来,梧州城内很多事情还不熟悉内情,老夫奉劝将军练好兵即可,别的事情不要多管,否则……”
话里的意思格外明显,就像前几位将军一样,活不长。
楼醉当时就回道:“节度使大人不管,刺史大人不问,我这个做将军的也当做不知,那谁还能为百姓做主。”
“遇到性命攸关的案件,他们只能怪自己命苦吗?或者……”
他意有所指,“跑去苍狼山上找那位做主?”
刺史府的粮仓两个月前才被苍狼山上的人洗劫一空,他和节度使大人亲自带兵上山围剿,都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回来,这是全梧州官兵的耻辱。
如今被新来的楼醉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刺史王通言非但不恼,一贯浑浊的眼睛里竟然露出些许清明。
沉默良久,解了刺史腰牌递给楼醉,并道,“今日老夫来将军府做客,不胜酒力,被将军灌醉夺了腰牌,老夫昏睡过去,对今夜事情一无所知。”
当即趴在桌子上打起呼噜。
楼醉淡笑,拿着腰牌当即去了刺史府调人。
如今陶燃问起来,楼醉当然不能跟他说实情,只道:“你担心我?”
陶燃默然。
是啊,他如今可是名震天下的将军,何须她多操闲心。
“将军可否快些,我怕孩子记挂我。”再跟他待下去,还不知他会不会问出些别的。
楼醉嘴一撇,张口闭口都是孩子,早知道她这么喜欢孩子,当初他就应该……
想到什么,他沉了脸色,淡淡道:“抱紧些。”
鞭子抽马,那马一个箭步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