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我的指甲磕在金属桌沿，声音比想象中平静，“我讨厌你这么说。”
“我的说法可能缺少了人情味，但技术档案需要精确地描述。”主管嘴角扯出一个得体的笑，而我一眼也不想再看见他。
后来，我花了整个下午在仓库挑挑拣拣，冷光灯下无数双电子眼注视着我，我的视线掠过它们冰冷的躯体，最终停在第十二区二十七架。
它始终低垂着视线，好像并没有注视我，电子眼黯淡的似乎蒙着一层灰，更像是一台翻新过的老旧机器人，不再犹豫做出了选择“我选它。”
工作人员搓了搓鼻尖，又吸了吸鼻子，皱眉道“这玩意儿也就勉强及格吧，算不上最优选，要不要再挑挑？”
“不用了，我不需要机器人主动为我做什么，只需要它听从指令，地址电话给你。”将名片塞进他手里，我转身离开仓库。
NX-9被送来我家那天，阴沉的天仿佛压到地面，暴雨随时降临，窗外全息广告循环播放着“第十一代伴侣型AI，治愈你的心理孤独”。
在拆包装箱时，我故意划伤了它的手，看到它左手小指第二指节硅胶皮肤下泛起的金属光泽，我再次确认——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完美伴侣，无论是人还是仿真机器人。
包装箱被暴力地扯下，我撕掉使用说明书，将碎片洒进分类垃圾桶的可回收格。
「谢掩，25岁，女，用户注册完成。」它用标准的男中音播报，瞳孔闪过一串熟悉的代码，那是研究所专为我们这些有心理缺陷的“样本”开设的员工内测通道。
窗外开始下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和键盘声混在一起发出啪嗒啪嗒的闷声。屋内没开灯，它的检测报告在控制屏上泛着蓝光，每一项数据都标着“完美”，连呼吸频率都精确计算到小数点后两位的“完美”机器。
「模式已成功修改：极简交互模式」
「功能限制已成功开启：禁止肢体接触」
「系统警告：删除健康监测协议需高级权限」，这行字跳出来时，我舌尖抵住上颚，死死盯住屏幕上闪烁的红色警告框，手指还按在删除键上，因用力太狠指尖泛出青白色。
短暂沉思后，我决定无视这条警告，在键盘上敲除一串逆向指令，强行调出底层终端。
我的代码像一条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顺着系统漏洞的缝隙滑入，屏幕上的数据一条一条快速翻飞跳过，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78%」...「92%」...「98%」。
没有日志记录，没有异常波动，没有警报，控制屏毫无预兆地黑了，屏幕只剩我模糊的轮廓，绝对的黑暗啃噬着我的灵魂，空气逐渐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叮”刺眼的白光劈开黑暗「访问权限已提升」。
我猛地松了口气，额头一滴汗珠滑下精准落在了控制屏上，拽出一张纸巾潦草的擦去，没有任何犹豫按下了删除键，「健康监测协议已成功删除」。
“轰隆——”窗外的雷声猛然炸响，震得玻璃轻微晃动，雨越下越大，腥甜的泥土气息从窗户缝隙钻入，潮湿在鼻腔里蔓延开来。
“我讨厌潮湿，黏糊糊的。”我站起身看见沉默的雕像一样静止的NX-9。
“执行我的指令，降低空气湿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