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雯？"程远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他蹲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住院单和一堆收据，"都办好了。我问了护士，可以进去探视十分钟。"
她慌忙擦干眼泪："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急。"程远扶她站起来，"先去看看吧。"
ICU里的景象让苏雯腿软。父亲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纱布，脸上扣着氧气面罩，各种管子连在他身上，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他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老，完全不是她记忆中那个能单手把她举过肩膀的强壮父亲。
"爸..."她轻轻握住父亲的手。那只曾经为她扎辫子、批改作业、在她婚礼上牵着她走过红毯的手，现在无力地摊开着，手背上爬满青筋和老年斑。
护士走过来调整点滴："病人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但能听到外界声音。你可以多和他说说话。"
苏雯点点头，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二十多年来父女俩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闪回，最后她只说出一句："爸，我在这呢...你别怕..."
十分钟过得像一秒钟。被护士请出ICU时，苏雯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程远一直站在她身后，适时地递上纸巾。
"医生说...要观察48小时..."她哽咽着说，"我想在这守着..."
"我陪你。"程远看了看表，"现在晚上八点，我去买点吃的和日用品。你需要什么？"
苏雯茫然地摇摇头。程远叹了口气："你先坐着，我去去就回。"
两个小时后，程远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时，苏雯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坐在长椅上。他放下东西，蹲在她面前："吃点东西好吗？我买了粥和小菜。"
苏雯摇摇头："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程远不由分说打开餐盒，"你爸醒来要是看见你瘦了，该心疼了。"
这句话莫名戳中苏雯的泪点。她接过餐盒，眼泪大颗大颗掉进粥里。程远假装没看见，转身从袋子里拿出洗漱用品："我问了护士，那边有家属休息室，可以简单洗漱。还买了毯子和枕头..."
"程远。"苏雯突然打断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程远正在整理东西的手顿了顿。走廊顶灯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让人看不清表情。最后他轻声说："朋友之间，这不是应该的吗？"
朋友。苏雯在心里重复这个词。是啊，他们只是同事，只是朋友。虽然公司里总有人开玩笑说程总监看她的眼神不一般，虽然他们经常一起吃午饭，虽然他记得她所有的小习惯...但终究只是朋友。
"谢谢。"她低头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粥，"其实你不用陪我的...明天还要上班..."
"我请好假了。"程远在她身边坐下，"张总批了三天。"
苏雯惊讶地抬头："你..."
"吃完了休息会儿吧。"程远转移话题，"我守着，有情况马上叫你。"
后半夜，苏雯在休息室窄小的床上辗转难眠。每次闭上眼睛，就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凌晨四点，她轻手轻脚地回到ICU门口，发现程远还坐在长椅上，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
"怎么不睡了？"他看到她，立刻锁上屏幕。
"睡不着。"苏雯在他身边坐下，"你在看什么？"
程远犹豫了一下，把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是脑溢血病人护理的注意事项，密密麻麻记了好几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