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回你？"程远问。
苏雯摇摇头，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那个陌生号码。
她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喂...？"
"雯雯..."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声，"我...我在医院楼下..."
苏雯的脸色瞬间变了。程远察觉到异样，用口型问："她来了？"
苏雯点点头，突然慌得不行："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见她..."
程远握住她发抖的手："我陪你下去。"
电梯下行的几十秒里，苏雯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二十年了...母亲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为什么突然出现？父亲知道吗？
医院大厅人来人往。苏雯环顾四周，突然在柱子旁边看到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那女人也看到了她，犹豫着向前走了两步。
只一眼，苏雯就认出来了——尽管眼角有了皱纹，头发也不再乌黑，但那眉眼，那轮廓，分明是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样子。
"雯雯..."女人又喊了一声，声音哽咽，"你长得...真像你爸爸..."
苏雯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程远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去吧。"
她机械地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母亲两米远的地方停住了。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再上前。苏雯发现母亲手里捏着一张照片——是她六岁时的全家福，已经被摸得发黄。
"你...怎么有这张照片？"她听见自己问。
"你爸爸...上周联系我，说想把一些旧东西还给我..."母亲的声音发抖，"我没想到...他真的留了这么多年..."
苏雯突然明白了。父亲一定是整理旧物时触景生情，才联系了母亲。而那个让他情绪激动的电话...可能是母亲答应见面？
"他病了...因为..."
"我知道，我知道。"母亲突然哭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答应他见面...他一定是太激动了..."
苏雯不知道该说什么。二十年的隔阂不是几句话能填补的。她只是木然地问："你现在来...是想见他吗？"
母亲擦了擦眼泪："不...不是现在。我是来看你的...我想知道你好不好..."她顿了顿，"医药费...够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扎进苏雯心里。她突然想起二十年前母亲离开时，也是因为父亲生病，因为经济压力...
"够了。"她听见自己冷硬地回答，"程远...我朋友已经垫付了。"
母亲的目光越过她，落在程远身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那是你...男朋友？"
苏雯没有否认："我们现在要去ICU了。"
母亲识趣地点点头："我明白...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等你爸爸好一点，如果你愿意...我想见见他..."她递过来一张名片，"医药费...我也可以..."
"不用了。"苏雯打断她，"我们过得很好。"
转身走向电梯时，苏雯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程远默默跟在她身后，直到电梯门关上，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