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宫初遇
大靖王朝,永和三年,冬。
沈清宁坐在镜前,看着铜镜里一身绯红宫装的自己,指尖轻轻抚过领口精致的绣纹。今天是她入宫的第一天,被封为才人,住在内廷西侧的碎玉轩,父亲是当朝礼部侍郎,能把她送进这深宫,已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小姐,喝杯热茶吧,天儿冷。”贴身侍女晚翠端来茶盏,语气里带着担忧,“这宫里不比家里,万事都要小心。”
沈清宁接过茶,暖意从指尖漫开,心里却依旧空落落的。她知道,从踏入这宫门起,往后的日子,步步都是学问,半点错不得。
更漏敲过三响,宫里早已静了下来。晚翠在外间打盹,沈清宁却没睡意,披了件外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落得细碎的雪。
忽然,院墙外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响,像是什么重物落地。沈清宁的心猛地一跳,刚想叫晚翠,又硬生生忍住——这深宫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那声音之后,又传来压抑的喘息,带着痛苦的意味。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抵不过心底的那点不忍,悄悄推开房门,往声音来源处走去。
墙角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人。看衣着像是宫里的侍卫,可他身上的黑衣沾了不少血迹,脸色苍白得吓人,额角还在不断往下淌血。他显然受了重伤,察觉到有人来,立刻警惕地抬头,眼里的狠厉让沈清宁吓了一跳。
“别出声。”男人的声音很低,带着血腥味和冷意,“放我过去,我不会伤害你。”
沈清宁看着他,这人看着年纪不大,眉眼却生得极好,只是此刻沾染了血污和戾气,显得格外吓人。她往后退了一步,心里天人交战——藏一个受伤的陌生人,若是被发现了,便是掉脑袋的罪过。
可看着他捂着腹部、不断渗血的手,看着他强撑着却难掩痛苦的样子,她想起小时候在城外看到的受伤的小狼,明明怕得发抖,却还是不肯示弱。
“跟我来。”她终是咬了咬牙,转身往自己的寝殿走去,声音压得极低,“快。”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答应,但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挣扎着站起身,踉跄地跟在她身后。
沈清宁把他扶进内室的偏房,这里平时堆放杂物,极少有人来。她让他靠在墙角,转身想去叫晚翠,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别叫人。”他的力气很大,哪怕受了伤,也让她挣不开,“给我些伤药和干净的布,我很快就走。”
沈清宁看着他眼里的警惕,点了点头。她转身出去,还好晚翠睡得沉,没被惊动。她从自己的妆匣里翻出伤药——那是母亲给她备的,说宫里磕碰多,以备不时之需。又拿了干净的布条和一盆温水,悄悄回到偏房。
男人已经脱了外面的黑衣,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只是胸前早已被血浸透。沈清宁不敢多看,把东西放在他面前:“你自己处理吧,我出去守着。”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闷哼声,回头一看,他正咬着牙想撕开伤口上的衣服,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额角冒汗。
沈清宁咬了咬唇,走回去:“我帮你。”
男人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点了点头。
沈清宁深吸一口气,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他胸前的衣服。伤口很深,皮肉外翻,看着触目惊心。她强压下心里的害怕,用温水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手忍不住有些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