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是府衙的人...”裴景然声音凝重,“若是徐茂才的人,没必要如此鬼祟试探。他们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来搜查。”

沈知意手心全是冷汗:“那会是谁?温家背后的人?还是...林家的?”

裴景然没有回答,黑暗中他的眼眸闪烁着警惕的光芒。这云州城,果然处处杀机,步步陷阱。铁印的出现,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不仅惊动了水面的鳄鱼,也引来了水底潜藏的未知之物。

6 故人旧影

7 故人旧影

天刚蒙蒙亮,裴景然便以“寻访名医”为由,带着包扎得更严实的左臂,离开了府衙。他要去见一个人——他的师父,隐居于云州城外青岩观的老道长玄尘道人。玄尘不仅是裴景然的武学启蒙恩师,年轻时更曾游历四方,对云州乃至漕运盐务的旧事了如指掌,是裴景然在云州唯一能绝对信任的人。

沈知意则留在府衙,整理温老爷给的残破账页和骸骨的所有线索。午后,徐知府“恰好”来访,言语间依旧热情关切,却不着痕迹地打探着裴景然的动向和沈知意“游览”后的感想。

“云州风物粗陋,不知可有入沈小姐之眼?”徐茂才笑呵呵地问。

“云州漕盐交汇,气象万千,非京城可比。”沈知意滴水不漏,巧妙地转移话题,“昨日路过城西,见一片焦土瓦砾,甚是凄凉,不知是何缘故?”

徐茂才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随即换上惋惜神情:“哦,那是三年前不幸遭了祝融之灾的林家旧宅。唉,一场大火,百年望族,付之一炬,连带着许多过往的账目旧档也毁了,实乃云州一大憾事。”

“原来如此。”沈知意故作唏嘘,“听闻林家曾是盐商翘楚?”

“过去的事了。”徐茂才摆摆手,似乎不愿多谈,“盐务繁忙,沉舟侧畔千帆过啊。沈小姐若是觉得府衙闷了,不妨让下官派人陪同,去城南运河码头看看盐船启运的盛景?”

沈知意婉拒了。送走徐茂才,她心中的疑窦更深:徐茂才似乎对林家讳莫如深,且急于将自己引向码头盐务的方向。这不合常理。

临近傍晚,裴景然回来了。他带回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

“师父认出了那铁印。”裴景然关紧门窗,声音压得极低,“它上面被磨损掉的,并非盐引编号,而是一个徽记!”

“徽记?”

“对!一个绝不该出现在盐商勘合铁印上的徽记!”裴景然眼中寒光凛冽,“那是一个‘蝠鼠衔铜钱’的纹样——属于内廷二十四衙门之一,专司宫廷采办的‘内承运库’!”

沈知意倒抽一口冷气。内承运库!那是直接为皇室采办物资、油水丰厚的机构。盐引如何会与内廷扯上关系?

“师父说,”裴景然继续道,“大约六七年前,曾有内承运库的中官(太监)以‘为宫廷采办特殊贡盐’为由,在云州盐场以极低的价格‘提引’过一批数量不小的私盐。此事极为隐秘,手续也异于常规,盐引勘核并非盐运司开具的正规凭证,而是用了这种特制的铁令,上面就有‘蝠鼠衔铜钱’的徽记!后来这批盐的去向不明,账目也做得干干净净。师父当年也只是偶然听闻风声。”

沈知意只觉得头皮发麻:“所以...温家和林家卷入的,根本不是普通的盐税亏空?而是勾结内廷中官,盗卖本应上缴国库的官盐?甚至可能打着贡盐的幌子,行私贩巨额盐引之实?三千引赈灾盐只是个幌子,或者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温玉书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才被杀?林家也因此被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