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还…我…命…来……”
“血…好多的血……”
无数个声音，男女老少混杂，有的凄厉如刀刮铁板，有的低沉如砂石摩擦，有的断断续续带着垂死的喘息，有的怨毒尖利如同诅咒……这些声音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从每一座渗血的坟茔深处，从每一寸被血液浸透的土地下，同时响起！它们重叠交织，汇聚成一股令人疯狂的怨毒洪流，狠狠冲击着沈墨早已绷紧到极限的神经！
“轰隆！”“咔嚓！”
巨大的声响接连炸开！他身边那座塌陷了大半、先前还露出朽烂棺材板的坟包，猛地向上拱起！泥土混杂着暗红的血块四散飞溅！一只枯槁的、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手爪，带着淋漓的污血和泥土，猛地从坟土中刺破而出！五根指骨死死抠进松软的泥土里，用力地向上挣扎！
仿佛是一个无声的信号！刹那间，整片乱葬岗如同沸腾的油锅！坟土翻涌，墓碑摇晃！一只又一只形态各异的手爪、手臂，甚至带着腐肉的残肢，破开浸血的泥土，从一座座坟茔中探出！它们疯狂地抓挠着空气，撕扯着荒草，拼命向上攀爬！泥土和血块被不断掀开、抛起，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噗嗤声！
一个头颅从血污的泥土中猛地昂起！稀疏的头发粘着血块和烂泥，半边脸皮已经腐烂剥落，露出灰白色的颧骨和空洞的眼窝，下颌骨无力地耷拉着，发出“嗬嗬”的气流声。紧接着，又一个身影挣扎着爬出大半，穿着破烂不堪的粗布麻衣，胸口赫然一个碗口大的血洞，黑红的、粘稠的液体还在不断从中涌出……
越来越多的身影破土而出！它们残缺不全，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断了腿，有的腹腔洞开，拖出腐烂发黑的内脏……它们身上覆盖着粘稠的血浆和污泥，散发出冲天的恶臭。无数双空洞的、淌着黑血的眼窝，无数张腐烂的、流着涎水或无声开合的嘴巴，全都死死地、怨毒地聚焦在瘫坐在地、抖如筛糠的沈墨身上！
“债……”那悬浮在半空的铜镜旁，佝偻的老妇再次发出嘶哑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该还了……”
4 鬼伏跪
万鬼嘶嚎！那汇聚了无尽怨毒的声音形成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在沈墨身上！他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这声浪震散！他绝望地闭上双眼，身体蜷缩成一团，等待着被这无边无际的怨魂厉鬼撕成碎片、吞噬殆尽！冰冷的绝望如同最深的海水，将他彻底淹没。完了……一切都完了……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仿佛凝固了。
预料中的撕扯和剧痛并未降临。
坟地里那震耳欲聋、令人疯狂的厉鬼嘶嚎声，竟在瞬间戛然而止！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巨刃骤然斩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一种比先前任何时刻都要沉重、都要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连月光都冻结了。
预想中的万鬼噬身并未发生，这诡异的死寂反而比任何尖啸更让沈墨心胆俱裂。他紧闭的双眼眼皮剧烈地颤抖着，睫毛被冷汗和不知名的粘稠液体糊住。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压力沉甸甸地笼罩下来，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鼓起残存的、最后一丝微弱的勇气，如同撬开千钧重的石门，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睁开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