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简陋,唯以薄酿待客,聊表心意。” 云瑶执壶,壶中琼浆倾泻而出,落入玉杯。那酒液色泽并非寻常,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而纯净的碧色,如同最上等的翡翠融化其中,酒香随之弥漫开来。那香气清冽到了极致,却又醇厚无比,带着月华的冷意、晨露的清新、百花初绽的芬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生命源头的甘甜。仅仅是闻到这香气,便觉灵台一阵清明,五脏六腑的浊气似乎都被涤荡一空。
“此乃我青丘圣地‘醴泉’之水,采月魄精粹,融百花之魂,历千载光阴凝练而成,名唤‘醴泉露’。愿与君共醉此良辰,忘忧片刻。” 她将一杯递至我面前。
我双手接过玉杯,入手温润。杯中美酒碧波荡漾,内里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星光在流转。举杯至唇边,尚未饮下,那醉人的异香已直透灵台。轻啜一口,玉液入喉,一股难以形容的清冽甘醇瞬间在口中炸开!初时如冰线入喉,寒彻心扉;继而化作温润暖流,散入四肢百骸;回味无穷,甘甜绵长,仿佛饮下了一段流转了千万年的皎洁月光,又似吞服了天地初开时最纯净的一缕元气。刹那间,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神魂为之轻盈飘举,似要挣脱形骸的束缚,融入这满室的星光与灵气之中。连日来的奔波劳顿、尘世烦忧,尽皆消散无踪,唯余一片空灵澄澈的喜悦。
“好酒!真乃琼浆玉液,仙家至品!” 我由衷赞叹,声音都带着一丝微醺的飘忽。
云瑶唇角微弯,似有笑意,也举杯浅酌。她饮酒的姿态优雅至极,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轨。
酒至半酣,水府深处,忽有清越悠扬之声泠泠传来。那声音非丝非竹,非金非石,清越如凤鸣九霄,空灵似冰泉滴玉,穿透水府的宁静,直抵灵魂深处,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能引动月华流转。
“此乃‘唤月钟’。” 云瑶放下玉杯,眸光流转,望向声音来处,眼中似有光华闪动,“其音非人间凡响,乃以太阴精魄淬炼而成,其鸣可引动九天清辉,涤荡神魂尘垢。” 她起身,广袖轻拂,“子明可愿随我移步,一观月魄之舞?”
我欣然应允,紧随其后。穿过几重流光溢彩的珊瑚回廊与飘舞的鲛绡帷幕,来到水府深处一处更为隐秘的所在。这里空间略小,穹顶更低,中央是一泓不过丈许方圆的泉眼。此泉眼之水,比之外面的寒潭更加澄澈透明,几乎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仿佛一块凝固的、毫无杂质的巨大水晶。泉眼底部,并非岩石淤泥,而是凝聚着一团极其纯粹、不断旋转的月白色光晕,将整个泉眼映照得如同一个微型的水下明月。穹顶此处亦无明珠,唯有一束更加凝聚的月华,不知从何处引下,直直投射在泉眼中心的光晕之上,二者交相辉映,形成一个奇异的光柱。
云瑶立于泉眼之畔,对我微微颔首。随即,她足尖轻点,竟如一片羽毛般,飘然落于那方寸大小的泉眼水面之上!水面在她足下,泛起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涟漪,却坚实地承托着她。她缓缓闭目,似在感应那泉眼中涌动的月魄精华与头顶引下的清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