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锈铁镇的铅色黎明
2242 年春，华东废墟的黎明总是来得迟缓。铅灰色云层像发霉的棉絮压在断裂的高架桥上，辐射尘埃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金绿色颗粒簌簌飘落。阿烬坐在锈铁镇边缘集装箱屋顶上 —— 这是他用三块压缩饼干从邻居那里换来的 "观景台"，左半边机械义体的钛合金外壳反射着微弱天光，露出内部盘绕的液压管线，像某种暴露在外的金属血管。
他的右手食指摩挲着怀表盖，那是战前遗物，表盘裂痕里嵌着几粒辐射结晶。凌晨三点十七分，表针早已停摆，但阿烬仍习惯用它计算时间。距离铁穹公司切断净水供应已过去七十二小时，镇中心的蓄水池水位计红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咔嗒。" 机械义眼的虹膜识别系统突然启动红光扫描模式。阿烬猛地翻身，左手指节弹出三根钨钢利爪 —— 这是老陈上周刚给他加装的近战模块，从废弃防化服拆下来的合金关节泛着冷光。
三百米外，高架桥上的废弃列车残骸后，六个闪烁着红外瞄准点的松果状物体正缓缓升起。那是铁穹公司的 "眼虫" 无人机，半球形外壳下露出旋转枪管，机身喷涂着锈蚀严重的心形标志 —— 沃克最喜欢的讽刺性图腾。
阿烬抓起身边的电磁步枪 —— 枪管是空调外机压缩机改装的，枪托缠着浸过铅液的布条 —— 翻身跃下集装箱。落地时机械义肢的减震弹簧发出悦耳的 "嗡鸣共振"，这声音让他想起妹妹小时候弹的破旧钢琴。
1. 断水之日
锈铁镇的警报声是由十二根不同音调的废弃钢轨组成的松鸣钟敲响的。当第七声钟响撕裂晨雾时，阿烬已冲进镇中心的锈铁市场广场 —— 曾经的高铁轨道交汇处，如今被拾荒者们用铁链分割成三十七个摊位。此刻广场上挤满了人，铅板屋顶下飘着各种气味：融化塑料味混合汗水酸腐味，还有辐射结晶燃烧时特有的甜腻杏仁味 —— 那通常意味着有人在用珍贵晶体换取最后几升循环水。
"都让开！" 铁匠老张挥舞着烧红的钢筋分开人群他缺了半颗牙说话漏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 蓄水池见底了！过滤器里全他妈是这玩意儿 —— 他猛地将麻袋摔在地，黑色粘液裹着破碎菌丝溅了一地，在晨光下泛出诡异的蓝绿色荧光围观者发出惊恐抽气声。
阿烬挤到蓄水池边缘，机械义眼切换至显微模式池底裂缝处正蠕动着灰白色菌丝像某种血管网络向镇外延伸他想起三年前在铁穹公司 "净化工程档案" 见过同样菌丝样本编号 F⁃097 实验代号 "共生体营养导管"。
"铁穹那帮狗娘养的说断水就断水！" 瘸腿的杂货商梅婶用拐杖猛戳地面她木腿的金属包头迸出火星 "上周才交了五十公斤结晶税现在连他妈循环水都不给？"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指向东北方 —— 三公里外净化塔的轮廓正穿透辐射云层塔身缠绕的发光菌丝像圣诞灯串般闪烁那是铁穹公司垄断水源的象征也是阿烬三年来的噩梦源头。
突然市场入口传来金属撕裂声两辆八足步行机甲碾过检查站钛合金腿足将柏油路面踩出蛛网裂痕驾驶舱玻璃后戴着呼吸面罩士兵举起扩音器机械合成声在广场回荡:"铁穹公司紧急通知所有居民立即前往南站集合接受 ' 辐射适应性筛选 ' 拒绝者将被视为 ' 污染载体 ' 格杀勿论。" 机甲肩部炮台转向人群炮管预热时发出蜂鸣蓝光阿烬认出那是从 99A 坦克拆下来电磁炮改装底盘加装了深潜者部落的液压关节技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