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骨锁白门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干涸的血块和一种更深的、属于绝望的冰冷腥气。白门楼的青石地砖,被经年累月的血污浸染成一种不祥的暗赭色,此刻,正贪婪地汲取着从吕布高大身躯上不断滴落的温热液体——那是挣扎时磨破皮肉的鲜血,混着冰冷的汗水。
吕布被禁锢着。
不是普通的木枷铁链。束缚他的,是数道比手臂还粗的黝黑寒铁锁链,每一环上都蚀刻着扭曲繁复的暗金色符文。这些符文并非死物,它们像活着的蛆虫,在冰冷的铁面上缓缓蠕动、呼吸,每一次蠕动都散发出幽幽的蓝光。锁链深深勒进他虬结如铁的肌肉里,几乎要嵌进骨头。肩胛、手腕、脚踝,所有关节都被这种特制的符文锁链死死锁扣在冰冷的、刻满同样符文的石柱上。每一次微小的挣扎,那些符文便骤然亮起,蓝光化作实质的、烧红的烙铁般的高温,狠狠灼烫他的皮肤,更可怕的是,它们直接钻进他的血肉,灼烧他的筋络,啃噬他的神魂!剧痛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从骨髓深处爆开,瞬间席卷全身。
“呃啊——!”一声压抑着狂暴怒火的嘶吼从吕布喉咙深处挤出,又被沉重的枷锁生生压回胸腔,化作一阵令人心悸的、野兽般的低咆。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被灼伤的神经,带来新一轮的酷刑。
屈辱。滔天的屈辱!
这感觉比死亡本身更让他疯狂。他,吕布,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曾令十八路诸侯胆寒的飞将,如今竟像待宰的牲畜般被锁在这耻辱柱上,供人围观!那些目光——曹操那双深不见底、闪烁着冰冷算计的鹰眸;刘备那副悲天悯人、却掩不住虚伪和一丝快意的嘴脸;还有周围那些士兵,麻木中带着畏惧,像在看一头被拔了牙、断了爪的猛虎,只等着主人下令,便一拥而上分食其肉!
恨意如同岩浆在他血管里奔涌,几乎要冲破符文的压制喷薄而出。他死死瞪着高台之上的曹操,那眼神若能化作实质,早已将曹操连同那整座观刑台烧成灰烬!
(意识流:貂蝉!貂蝉在哪里?!那张绝艳的脸,那双曾盛满柔情与哀戚的眼眸……是逃了?还是……也被擒了?被关在哪个阴暗的角落,被这些畜生……不!谁敢动她?!陈宫……公台!你为何不降?!为何要死?!还有高顺,我的陷阵营……都死了!都为我死了!值吗?!我吕布……值得你们如此吗?!曹操!刘备!伪君子!小人!你们笑!尽情地笑吧!待我挣脱这该死的锁链……待我……)
“嗬……嗬……”粗重的喘息在死寂的刑场上格外刺耳。符文锁链再次蓝光暴涨,更猛烈的灼痛感袭来,打断了他意识中狂暴的杀意画面。吕布猛地昂起头,脖颈上青筋暴起如虬龙,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冷汗如浆,瞬间浸透了他残破的战袍,紧贴在冰冷的石柱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疲惫。一种从未有过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在剧痛的间隙悄然漫上,几乎要将他的意志淹没。一生征战,所向披靡,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像一件用钝了、沾满血污的兵器,被主人随手丢弃在垃圾堆里,任其锈蚀、腐朽。荒诞!何其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