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目光冷冽,浑身上下写满了“生人勿近”,沉稳、严肃、带着与这个苍茫雪原格格不入的压迫感:“什么人?”
温柠愣了两秒,随后下意识举起双手:“……误闯误闯,我是路过的,真的不是故意偷看的。”
男子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她一眼,眼神扫过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泛红的脸颊,还有她脚下那双明显已经湿透的徒步靴。几乎可以确认又是一个迷路的胆大的徒步旅人。
对面的男人走近几步,声音冷硬:“这里是军事管控区域,请立即出示身份证件与行程信息。”
温柠:“......”
怎么跟预演的剧本不一样。
温柠站在原地,充满恐惧的看着前面的男人,眉骨深沉,鼻梁挺直,唇线薄凉,五官比例近乎苛刻的标准,典型的军人骨相,高冷、克制,冷到极致。
帅气,过分的帅气,帅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兴许是从未见过如此帅气的男人,让温柠原本惧怕的心有些心猿意马,竟然开始胆大起来。
温柠:“帅哥,我在徒步……结果,迷了路。”
男子没说话,只是拿起一旁作战大衣,利落地披上,整个人从“野外猛兽”变成了“清冷禁欲的兵哥哥”。
可偏偏,这帅气逼人的相貌下,长的却是一张冰冷的嘴,说起话来丝毫没有温度。
温柠站在原地,身体说不清因为饥寒交迫而晃动还是因为紧张而颤抖,脑袋确是越发清明。她内心疯狂拉响警报,面上撑着惯有的冷静微笑,脑袋飞速转着,努力琢磨该怎么缓解这个尴尬的局面。
逃婚来无人区追求自由的第一天,直接撞上赤身裸体的兵哥哥。
这好像比两百多公里的徒步更加刺激,
但这走向,似乎不太对劲。
温柠一动不敢动,羽绒服早已结霜,膝盖以下都陷在雪里,裤子与雪面交汇的地方凝着一圈细碎的冰碴。
她的头发早已被雪打湿,发梢缀着未化的雪粒,一缕一缕贴在侧脸,狼狈又冷硬的贴在脸颊。
嘴唇冻得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睫毛上挂着细小冰晶,出发前细致描画的眼线,早在风雪中模糊成一圈淡黑阴影。那双本该明亮动人的眉眼,如今在寒意与风雪里被层层侵蚀,散发着“自由过头了”的疲惫气息。
可是即便如此,她还是努力把背挺直,试图从狼狈中拎起一点尊严。
她仰起头,望着那个站在风雪中冷硬如山的男人,勉强勾出一个笑容,唇角几不可察地扬起。
“……不好意思,我刚才不是故意偷看的。”她的声音又哑又虚,像口中呼出的白气。
她很累了,是真的累,可她从不肯让人看见这一点。
江砚川垂眸看她,例行公事般的审视,目光自上而下缓缓掠过——
沾满雪泥的鞋底、结冰的裤脚、发丝上残留的雪粒,
最后,他的视线停在她唇边那抹勉强维持的笑容上——带着一点倔强,一点不肯认输的执拗。
就在他看清她那张脸的瞬间,他的神情微微一滞。
只是极短的一瞬。
他眼底某种情绪像被风吹散的雪片,轻轻扬起,又迅速落下,被他惯常的克制收敛进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那张脸——风雪添上的几分狼狈丝毫遮盖不住原本的美貌。
他认得。
认得她。
江砚川喉结微动,眸色更沉了几分。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人?在无人区?在这片被圈定的边境线上?
可他的语气,没有变,依旧冰冷如常。
“军事管控区,禁止擅入,请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温柠微微一顿,笑容没有维持几秒就僵住了。
“行吧。”她声音低低的,不再挣扎,她也没有力气挣扎,被带回去调查总比饿死冻死在这里强,而且她也没有拒绝的可能。
江砚川转身往营地走,头也不回:“跟我来。”
“我真不是坏人?”温柠跟在身后,试图为自己解释。
他没回头,只是淡淡丢下一句:
“你要真是坏人,刚才就不是看到了我,是被埋在雪地里了。”
温柠:“……”
这个男人,好狂。
可她不得不承认,对方从头到脚的装备、从应对风雪的从容,已经完爆她这个“纸上谈兵”的极限挑战者了。
她乖乖地跟着走了进去。
检查站临时帐篷内。
江砚川站在询问桌前,身形高大笔挺,目光沉冷,语气一如既往不带温度:
“姓名,身份,行程路线,为什么来这里?”
温柠坐在折叠椅上,暖气扑面而来,冷意像被瞬间剥离了一层皮,但她的身体还没有立刻适应温度的变化,反而是颤抖的更加厉害。
原本冻得毫无知觉的脸颊,仿佛突然被针扎般一阵阵地泛起酥麻感,
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了一下脸,指腹触到肌肤,是一种发涩的干燥,泛红处更像被雪冻干的玫瑰花瓣,又脆又疼。
唇边失血的苍白正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种被冷风灼烧后浮现出的红润——不艳,却有种极端温差下才有的生动感。
她睫毛上的冰晶开始融化,一滴滴顺着眼角滑落,看上去就像她哭过似的。
温柠吸吸鼻子,有些委屈的解释道:
“徒步,看雪山,合法路线,迷路,没别的。”
江砚川不为所动,黑眸沉沉,那眼神分明充满的审视,感觉像看敌特分子一样的。温柠有些不爽,刚才路上还说她不是坏人,现在这副冷脸作何解。
“身份证?”
“行李箱里,在目的地。”是的,她一下飞机就把行李托运到了徒步的目的地,那时她是信心满满的认为自己可以潇洒的走完全程。
“行程备案?”
“自由徒步要什么备案?”温柠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嗓音干哑,语气中却满是掩不住的鄙夷。
“你的体能、装备配置、路线选择,都不像普通驴友。”江砚川的声音依旧低沉克制,
“我只是比普通驴友更加高阶一点,我是极限挑战者。”温柠骄傲的解释着两者的区别,殊不知在江砚川看来都是一样,一群不自量力的人而已。
原本在一旁认真记录的士兵,听到她的话,笔尖微微一顿——
眼前的这个女孩看上去柔柔弱弱,肤白貌美的,竟然是个极限挑战者,不由得有些敬佩。
他下意识瞄了江砚川一眼。
平日里那张冷硬到近乎机械的脸,此刻竟……动了一下。
他眼底的光,变得沉而深,像是看到了什么熟悉却又不能说出口的东西。
记录兵差点忘了继续写,愣神几秒才又飞快地低头。
他在心里默默嘀咕:
“江上校今天……不太一样。”
江砚川眼底划过一抹复杂,面上却没松半分。
“在我查清你的真实身份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江砚川冷声落下判决,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温柠:“……”
好家伙,人生第一次叛逆,直接被军方羁留,
这刺激程度要是让她父母知道了怕是要当场脑梗。
她吸了口气,把这些荒诞的画面从脑子里赶出去。
“自由代价真大。”她咕哝了一句,眼神虚虚地扫了江砚川一眼,又悄悄瞟了眼帐篷外越来越大的风雪。
……走是走不了了。
她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找乐子,既然被困了,那也不是不能体验一下“军旅生活”。
温柠盯着江砚川,笑着问道:“帅气的兵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江砚川睨了她一眼,眼神中难以掩饰的“老实点”的警告过于明显。
旁边的小士兵,低笑着,不敢看江砚川,但是长嘴的回应道:“他是江上校,是我们这里最大的领导。”
温柠“哦”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