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从她头顶扫到脚底,语气沉了几分:“你觉得这里是酒店?”
温柠一噎,刚要抬头顶回去,头抬到一半,下一句话劈头盖脸的招呼过来:
“这里是边疆前线,驻地高寒,水源调度紧张。军队不设女兵洗浴设施。”
温柠:“……”
江砚川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比之前要冷,音调也更高,温柠抬到一半的头又不争气的低下来。
江砚川看着眼前鸵鸟一样的小女人,好气又好笑,声音淡得几乎没什么情绪波动,“你要洗洗澡,就用雪洗。”
温柠抬头,双眼瞪得像铜铃,眼神里写完了不可思议:“……”
温柠突然想到遇到江砚川的时候,他正在用雪洗澡,觉得自己的要求好像有些过分,不过身体实在太难受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嘴角抽了抽,心里咆哮:这个冰山男,竟然让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用雪洗澡。要是能用雪洗,还用找你?你就算不懂得怜香惜玉,起码的尝试总要有的吧。
温柠洗澡的幻想破灭,还被这个冰山男差点气掘过去。
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
温柠气鼓鼓地转身要走,脚才刚迈出去一步,就听见身后的男人依旧冷但是多一些无奈的声音:“等着。”
江砚川捕捉到温柠转身时失望的眼神,心里莫名一紧。她是南城娇养长大的小公主,想要洗澡也是人之常情。江砚川几乎没有用多余的借口去说服自己,在感知到她情绪的瞬间,就直接缴械投降了。
她怔住,回头看着他那张依旧冰冷的脸,试图在这座冰山上看到一丝裂缝,来证明刚才的声音不是自己的幻听。
他……这是同意了?
江砚川对她的疑虑了然,看她了一眼,声音有些软了下来:“二十分钟后,东侧训练舱空出来,我会安排人送热水。”
她愣在原地,几秒没反应过来。
不过刚刚被气氛填满的心脏,瞬间被排空了。
得到证实的温柠,对着江砚川本能的扯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风从雪原深处卷过来,吹得她裹着军毯的身体一晃,鼻尖都冻红了,可心口那团突然升起来的暖意,却把全身烘得发烫。
这股烫人的热意也传到了身边的冰山男身上,耳尖一瞬有些泛红,但也就是那么一瞬,最后还是被冰山冷脸给吞噬了。
坐在思绪过山车上的温柠,根本来不及关注这抹红。
得到允许的温柠,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些恃宠而骄,她有些赌气的撒娇道:“你不是说……用雪洗?”
江砚川语塞,对着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冷冷的丢下一句:“那是标准操作。”
温柠睁大眼,一副震惊又不解的模样:“你是说……你们都用雪洗?”
温柠以为刚才江砚川只是为了气她才故意那么说的,但是现在看到他神情认真,不像在玩笑,顿时有些心疼。
江砚川喉结一动,明显卡壳了一瞬,额角的青筋微不可察地跳了跳。
他沉默两秒,又重复了一遍:“那是标准操作。”
语气硬得像北风刮过山岭,直接给她一脑袋霜。
温柠:“……”
她怀疑他是在报复。
江砚川没再理她,转身离开,背影冷肃,一副“你敢多问一句,我就真拿雪给你洗”的架势。
温柠瑟缩了一下,为刚才那一刻的心疼而打脸。
她把脸埋进毛毯,嘴里小声嘀咕:“温柠,不生气,这人……一定是在雪山待久了,冻坏了脑袋……”
温柠突然失笑,冲着一米外的背影喊道:“,江上校,我是你的标准之外呗?”
他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你是特例处理的麻烦。”
温柠:“……”
特例——
她脑袋轰的一声,有点晕,有点懵,还有点想原地跳个舞庆祝。
今天他已经第二次为她破例。
温柠面上还是强撑着淡定,努努嘴:“……行吧,那就勉强接受你的‘特例’安排。”
温柠刚刚明明很生气,但是这个男人就是简单的几个字就能让她欣喜若狂。此刻的温柠完全沉浸在可以洗澡的喜悦中,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的特例比可以洗澡更让她开心。
“别磨蹭。”江砚川终于看了她一眼,眼神不带温度,却莫名让人心跳漏一拍,“错过时间,没人再管你。”
说完他便迈步离开,背影挺拔有力,一如既往的冷静克制。
温柠盯着他背影看了好久,直到那抹军绿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雪雾中。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军毯和靴子,喃喃自语了一句:
“特例处理……江上校你就嘴硬吧。“嘴巴像极了凛冬,心倒是像暖炉。”
她刚说完,就见前面的男人脚步顿了顿,像是听见了。
温柠瞬间屏住呼吸,缩着脖子赶紧低头走人。
二十分钟后。
她果然在训练舱外看到江砚川。
他单手拎着一个军用保温桶,站在夜色里,脸上的表情冷得能结冰,但那手里腾腾冒热气的水,却让她一瞬觉得荒唐又温暖。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极限挑战者,不停的在冷山男的标准高压线上试探游走。
温柠不亦乐乎的游走在危险的边缘,江砚川就这样甘之若饴的看着她蹦蹦跳跳。
两个人在自己人生原本的轨道之外,并肩行走,这条路要通往怎样的终点,他们不得而知,倒是有种享受当下的怡然。
江砚川看到她走过来转身将热水送进仓里,边走边交代:“简单擦洗一下,不要超过15分钟。”
温柠站在仓门前,听着却没动。
舱门开着一条缝,暖气扑面而来,热气在寒夜里升腾出一小片朦胧的雾。
她望着里头那一桶冒着腾腾热气的水和忙碌的男人,眼里有点挣扎。
江砚川出来看她没动,冷声催促:“进去。”
温柠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没带换洗衣服。”
温柠如果有的选择,肯定不会在这个男人身边说出这样尴尬的事实,但是一身试衣服,也不可能在穿回去。
江砚川瞬间拧眉,一脸不可置信的打量着她:“你出来连个换洗的都不备?”
“我有啊。”温柠瞬间怂了,咕哝着,“但都在酒店……我没想到第一天就被你们逮了回来。”言外之意就是,没有衣服是你们的责任。
她缩了缩脖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洗完了湿衣服也不能再穿回去吧。”
江砚川没说话,他真是低估了一个女人制造麻烦的能力。不过大脑在飞速旋转,想着怎么帮这个眼前的这个“麻烦”解决问题。
温柠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侧脸,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们这儿……有没有多余的衣服?训练服也行?”
男人低头沉思了两秒,声音依旧冷硬:“等着。”
说完,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