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归生气,黎映之看向他的伤口,几秒死寂后,问:“需要帮忙吗?”
司斐卸下了防备,眼前这女人,连全球独一把的RC手枪都能当成玩具,自然是伤不了他。
他虽没伤到要害,但失血过多,再不止血就要休克了。
此刻找他的人恐怕已遍布整个临江,去医院无异于自投罗网。偏偏这种时候,手枪里的信号发射器还失灵了。
这帮实验室里的废物,每年花上亿的钱养着他们,关键时刻掉链子,等他回去一个不留全炒了。
思虑再三,他轻微点头。
黎映之上前架起他一条胳膊,男人的身体沉重异常,身量也高得惊人,她咬紧牙关,几乎是半拖半拽,艰难地将他挪下楼梯。
安静的楼道里传来伤口撕裂的声音,黎映之转头见他面色如常,似乎完全不把这伤当一回事。
看到妈妈架着一个陌生人进屋,笙笙惊讶地张大了嘴。她趴在地上,小脑袋凑近,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司斐苍白的脸。
“哇!”笙笙发出一声惊叹,小手指着司斐,“妈咪,这个叔叔长得真好看!比幼儿园的阳阳好看好多好多好多倍!”
一旁翻找药箱的黎映之听得满头黑线。
司斐斜靠在玄关的墙上,眼神绕过小女孩,扫视这个狭窄陌生的房子。
这究竟是普通民居还是贫民窟?
墙壁斑驳,沙发上大大小小的补丁少说也有七八个,一看就是劣质板材的茶几摇摇欲坠,缺的那条腿用几本旧书和硬纸板垫着,勉强能用。
唯一能忍的,是这地方虽然破烂,但地板擦得发亮,窗明几净。印着小花的窗帘,配上窗台上一排绿植,看着还算舒心。
黎映之拿着两大盒药箱,又拿来一个靠枕给司斐垫上,“我必须把你衣服撩开上药,可以吗?”
司斐伸出一只手将黑色上衣卷起,露出整个腹部。
肌肉线条如刀刻般清晰匀称,汗水随着呼吸从沟壑中流下,透出滚烫的力量感。
黎映之轻咳一声,不敢乱看。
笙笙身体不好,她为此上过好几节急救课,处理这伤口也算是得心应手。
不过,这似乎是……
枪伤?
子弹从侧腹摩擦而过,血肉模糊。
黎映之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你伤成这样,我只能帮你简单处理一下,还是得去医院。”她拿出手机,“我可以帮你叫救护车。但先说清楚,我没钱给你付医药费和救护车费,只能帮你打这个电话。”
“放下。”司斐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抬起眼皮,目光冰冷,“我的事,轮不到你做主。”
似乎是牵动了腹部的伤口,贴着棉布的地方瞬间又渗出刺目的鲜红。
“啊——!”笙笙猛地扑进黎映之怀里,“妈咪!叔叔流血了!”
她本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对方话说到这份上,她也不想再掺和什么。
“既然这样,我帮不了你,我们母女俩也不敢收留一个不愿意去医院,浑身是血的陌生人在家过夜。”
明显的逐客令。
司斐也不再多说什么,他单手撑地站了起来,拉开门准备离开。
“等一下。”
黎映之拿纸杯倒了热水,又拿来一些药递给他。
“这是止血的,消炎的,你搭配着用。如果发烧的话,就吃这个退烧药。”
说罢,黎映之立刻关门上锁。
她可不敢善心大发,害了自己和女儿,做到这些也算仁至义尽了。
深夜,万籁俱寂。
黎映之躺在床上,想着明天给外婆交完手术费,手术就要提上日程了,有些担心。
又想到今天高菲给自己钱的时候,表情百般为难,觉得实在讽刺。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索性打开台灯,算了算小店最近的盈利,比前两年可观不少,但要想还清这二十万,她还得不眠不休地干五年。
想到这,黎映之觉得嗓子又涩又苦,起身去客厅倒水。
她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刚倒完水,就见一个黑影贴着外墙滑落,速度极快,动作也轻得像一阵风,一晃眼就站在了她家阳台上。
黎映之吓得没拿稳,杯子里的水洒了一地。
那人三步并一步出现在她面前,在她尖叫出声前捂住了她的嘴。
“别怕,是我。”
是你我才怕好吗?
黎映之气急了,“大半夜的,你偷溜进我家干嘛!”
她走到阳台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扶手和管道,没道理啊。
况且这还是内阳台,和楼顶几乎是在一个平面的,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不过,黎映之这下彻底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个男人,以及他身上的伤,都太过神秘,她避之不及。
“不管什么原因,都请你出去,不然我只能报警。”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走动。
下一秒,门被敲响。
“开门,隔壁起火了,街道办接到通知检查线路老化。”
黎映之一头雾水。
深更半夜的,街道办怎么会突然检查线路。
就在她犹豫不定时,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隔着薄薄的睡衣,抵在了她的后腰。
黎映之这下不敢开玩笑把它打掉了,她觉得这人可能真是混黑道的。
“别开门,也别出声。”司斐贴在她耳边,冰冷的气息扑在她的脖颈,让她打了个寒颤。
“好像没人。”
“血迹到这就断了,会不会趁没人躲进去了。”
屋外两个男人的交谈声隔着门板传了进来,接着就是工具插入锁孔的刮擦声。
老式木门,开锁跟玩儿似的。
黎映之转身,深吸一口气对司斐说:“你要是相信我,就把这东西放下,然后躲厨房去。”
司斐看了她一眼,她的眼尾柔和,眼神却坚定万分。
他撤下手,转身进了厨房。
黎映之揉了揉头发,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开了门,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大半夜的,你们把人吵醒,要干什么?”
“我们是街道办的,进屋检查线路。”
“有工作证吗?”
“通知得急,忘带了。”
“没有的话,就是擅闯民宅,我要报警了。”
其中一个男人环顾一圈,屋子逼仄,东西归置得整整齐齐的,不像是被人闯入过。
为首的男人被激怒了,正要和她理论,就被这人拉住,没说两句就离开了。
黎映之贴在门板上,听着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
她一下跌坐在地,刚才,她看见另一个男人的袖口里藏着刀,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要是她没有成功骗过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司斐走上前,看了地上惊魂未定的黎映之一眼,停顿了两秒,话锋一转问道:“你们这,最贵的地段在哪儿?”
啊?
黎映之从地上起身,没懂他在问什么。
“最贵的房子,在哪儿?”
她想了想,应该在碧水湾那一带吧。
她爸再婚后找的老婆是个有钱人,一家人就住在碧水湾。黎映之去过一次,虽然和陆家没法比,但临江毕竟是个小城市,那种规格的别墅在这已经非常豪华了,买一幢也要八位数。
“碧水湾吧,你问这干嘛。”
“你挑一幢,就当今晚的谢礼了。”
……
黎映之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这人就算是黑道的,但被打成这样,还东躲西藏的,一看就混得不怎么样。
没想到一开口,口气这么大。
黎映之腹诽道,他不会真当自己是黑道太子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