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送来和亲的公主,心口嵌着镇魔血玉。
东宫那位杀伐果断的太子,每夜都在寝殿布下诛仙阵。
世人皆知我是他枕边最锋利的刀,却不知他剜我心头玉那夜,颤抖的指尖抚过我脊背龙鳞。
“别怕,”他吻去我眼角血珠,“用你的魔心换这山河永靖,可好?”
后来九重天阶上,我捏碎他递来的弑神钉。
染血的手捧起他冰凉的脸颊:“现在,换我给你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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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如刀,卷着雪沫子,狠狠刮过车辕。沉重的金铃在风里发出喑哑的撞击,一声声,单调得催命。大胤送嫁的宫车,裹着刺目的猩红,像一道凝固的血痂,艰难地跋涉在北境通往大燕帝都的官道上。
车内,萧令月端坐如木偶。繁复的嫁衣金线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指尖冰凉,死死抵在心口的位置。那里,隔着层层锦缎,一块温润又带着诡异热度的硬物,正随着她微弱的心跳,一下一下地搏动。
镇魔血玉。
大胤国师枯槁的手指仿佛还残留着剜肉剔骨时的剧痛,冰冷的话语穿透记忆的寒风:“殿下,此玉乃上古遗物,以血肉为祭,可镇邪魔于九幽。携此玉入燕,嫁与燕太子元昭,便是你身为胤国公主,最后的价值。”
价值?她无声咀嚼着这个词,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腥气。胤国山河破碎,父王沦为阶下囚,她这个所谓的“明珠公主”,不过是最后一件可以榨出血肉的贡品。血玉入心,非但锁住了她半身来自母族的、惊世骇俗的魔族血脉,更像一道随时会收紧的催命符。
她指尖微动,悄然探入宽大的袖笼内侧。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一柄薄如柳叶、淬着幽蓝暗芒的匕首紧贴着肌肤。冰冷的锐意顺着血脉蔓延,带来一丝扭曲的清醒。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刺骨的寒意灌入。萧令月抬眼望去,风雪迷蒙的天地尽头,一座巨大城池的轮廓在铅灰色的天幕下隐隐浮现,如同蛰伏的巨兽。大燕帝都,长陵。
到了。她的囚笼,她的战场。
* * *
东宫,栖梧殿。
夜色浓稠得化不开,吞没了白日里金碧辉煌的宫室。没有掌灯,只有殿心地面,用某种暗银色的粉末勾勒出巨大而繁复的阵图。线条纵横交错,隐晦的符文在黑暗中流淌着极淡的微光,透出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意。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檀香也无法完全掩盖的、若有似无的硫磺气息。
阵图中心,盘坐着一个身影。玄色常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衣襟袖口用暗金线绣着的五爪蟠龙,在法阵流转的微光下偶尔现出峥嵘一角。燕太子元昭闭目凝神,俊美无俦的面容在微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冷峻,甚至透着一丝非人的苍白。他双手结印,指尖稳定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周身却散发出无形的威压,比殿外呼啸的北风更令人窒息。
诛仙阵。这名字绝非虚言。此阵一旦全力运转,足以绞杀踏足其中的任何生灵,仙魔难逃。而此刻,它正被一丝不苟地布下,只为镇压太子元昭体内那源自星辰坠落的狂暴力量——那是星辰陨落时沾染的混沌魔气,日夜啃噬着他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