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夜,先帝暴毙,五皇子萧执咳血昏迷。
我掀开盖头,望见金线缠绕的龙脉正被黑雾吞噬。
朝臣们说我是祸国妖妃,该剐去双目祭天。
他们不知,我生来便能看到王朝气运。
户部尚书身上缠满贪墨黑线,大将军的忠心金丝却在断裂。
“陛下,”我抚过萧执冰冷的唇,“这江山,我替你守。”
他醒来那日,我正剜去户部尚书的双目:“此眼污浊,不配见天。”
萧执却执起染血的刀,在尚书背上刻下诏书:
“即日起,沈厌离所斩之人,便是朕心所诛。”
后来我斩尽朝中蠹虫,王朝气运重聚如金龙盘柱。
敌军兵临城下时,萧执将我锁入高塔:
“朕的江山可以亡,沈厌离必须活。”
我笑着震碎玄铁锁,散尽修为融入万里山河。
再睁眼,九霄龙吟响彻都城——
“吾妻,这人间烟火可还入眼?”
---
狂风卷着暴雨,狠狠抽打在未央宫高耸的朱漆宫门之上,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呜咽。本该是红烛高照、喜庆喧嚣的皇帝大婚之夜,此刻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恐慌所取代。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昂贵的龙涎香和雨水带来的泥腥气,在空旷而华丽的殿宇内肆意弥漫,沉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沈厌离端坐在冰冷的凤榻边缘,那顶象征无上尊荣的赤金缀珠凤冠,此刻只觉沉重如铁,压得她纤细的颈项生疼。她抬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猛地掀开了那方遮蔽了全部视线的、刺目得灼眼的红盖头。
入眼并非雕梁画栋的喜庆宫殿,而是一片混乱。金砖铺就的地面倒映着无数慌乱奔走的人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池塘,碎影凌乱。太监宫女们面无人色,脚步踉跄,像一群失去了方向的惊鸟。太医们围在龙榻前,宽大的袍袖无措地垂着,彼此交换的眼神里只剩下绝望的死灰。所有人的目光中心,都死死钉在那张宽大冰冷的蟠龙御榻上——那里躺着不久前才为她亲手戴上凤冠、笑容尚带几分少年意气的新帝萧执。
他脸色白得如同上好的宣纸,唇边一抹刺目的暗红早已凝固。象征着至尊皇权的明黄龙袍松散地披在身上,胸口那片繁复的龙纹被大片的暗色血渍浸透、濡湿,仿佛一条被污血缠绕、濒死的真龙。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近于无,如同一尊骤然失去所有生机的玉雕。而就在他身侧不远,另一张稍小的软榻上,先帝僵硬的躯体被明黄的锦被覆盖,只露出一张同样灰败的脸,无声地宣告着这场双重悲剧的源头——先帝,竟在儿子大婚的当夜,暴毙于同一座宫殿!
“妖妃!定是这妖妃带来的灾祸!”一声尖利刻薄、饱含着恶毒与恐惧的嘶喊,猛地撕裂了殿内沉重的死寂。户部尚书王崇德,一个身形肥胖、眼袋浮肿的中年男人,颤巍巍地伸出一根胡萝卜般粗短的手指,直直戳向沈厌离的方向,脸上肥肉因为激动而疯狂抖动,“先帝驾崩,陛下龙体垂危!就是在她入宫之后!这分明是上天示警!是妖邪临世!此等妖物,就该即刻剜去那双惑乱人心的妖眼,祭告天地,平息神怒!”
他话音未落,殿内本就紧绷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几个依附于他的大臣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鼓噪起来,投向沈厌离的目光充满了赤裸裸的排斥、惊惧和毫不掩饰的恶意,仿佛她是什么沾之即死的瘟疫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