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九、青梅煮酒

许都的梅子刚泛黄。

我在府中后园看着家丁修剪梅枝,忽然想起刘备最近总在相府东侧的菜园里种菜。

"去请刘使君来。"我对许褚说,指尖捏着颗刚摘下的青梅,酸涩的汁水渗进指缝。

这刘备,自称中山靖王之后,却总爱在菜园里摆弄那些葱姜,倒像是个安分守己的农夫。

刘备来时,身上还沾着泥土。"司空召备,不知有何吩咐?"他作揖时腰弯得很低,眼神却藏在眉骨的阴影里。

我指了指石桌上的酒坛:"见青梅熟了,想起去年征讨张绣时,行军缺水,将士皆渴。我心生一计,说前方有梅林,士卒闻之,口皆生津。今日特煮了酒,请使君共饮。"

酒液在铜爵里晃出琥珀色的光。我盯着他的手,那双手能挽得动双股剑,此刻却在轻轻摩挲爵耳。"使君可知龙的变化?"

他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点湿气:"备愚钝,愿闻其详。"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我往他爵中添酒,酒液溅出几滴在石桌上,"当今天下的英雄,便如这龙一般。"

他低头饮酒,喉结滚动得格外用力:"淮南袁术,兵粮足备,可为英雄?"

我笑出声来,酒液差点从鼻孔喷出来:"冢中枯骨,早晚必擒之!"

"河北袁绍,四世三公,门多故吏,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极多,可为英雄?"

"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我把玩着空爵,忽然凑近他,"刘表虚名无实,刘璋守户之犬,孙策藉父之名,张绣、张鲁、韩遂之流——使君以为,谁配称英雄?"

他的手指猛地收紧,爵耳在掌心硌出红痕:"备......备不知。"

雷声恰在此时炸响,震得廊下的铜铃叮当乱响。他手里的酒爵"哐当"落地,脸色比纸还白。

"一震之威,乃至于此。"我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雷声来得蹊跷。

"君子迅雷风烈必变,"他慌忙拾起爵,指尖还在发抖,"备......备失仪了。"

送他出门时,许褚低声问:"明公为何不杀了他?此人看您的眼神,藏着刀子。"

我望着菜园里被踩倒的菜苗,那几株生菜分明是被人故意碾烂的。

"他若真是英雄,杀了反而成了祸患。"我扯下枝上最后一颗青梅,"让他活着,袁绍、袁术才会觉得我身边有个对手。"

转身时,梅枝上的尖刺划破了手背。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像极了刚才他摔碎的酒爵里,溅出的残酒。

十、官渡的夜

建安五年,袁绍亲率十万大军,南下进攻许昌。

我亲率两万大军,在官渡与袁绍对峙。

这日,我站在军帐外,望着满天繁星,心中思绪万千。

袁绍兵多将广,粮草充足,而我军粮草不足,士卒疲惫。

此战胜负,实难预料。

“主公,许攸来投!”许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

我心中一惊,许攸乃袁绍谋士,此时来投,必有缘故。

我不及穿鞋,光着脚便出帐迎接。

许攸一见我,便伏地大哭道:“袁本初不听忠言,致使我全家被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