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甚至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静静地看了几秒钟。监控的角度,正好能捕捉到她兜帽阴影下半张脸的轮廓。没有得意,没有愧疚,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她抬起手,似乎无意识地摸了摸胸前,那里似乎挂着什么东西,被衣服挡住了。然后,她转过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消失在监控范围之外。

视频结束。播放器窗口变黑,映出林晚自己那张毫无人色的脸。

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嗒嗒声,单调而空洞,敲打着凝固的空气。

林晚一动不动地坐在电脑前,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屏幕上幽蓝的光在她眼中跳跃,却照不进那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监控录像里那短短几分钟的画面,在她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每一个动作都像慢镜头重放——苏晴的潜入,开抽屉,插密钥,输入那条毁灭性的命令,删除,消失,然后那近乎麻木的一瞥,摸向胸口的动作……

巨大的背叛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将她彻底淹没。她曾经以为被沈傲天和苏晴联手驱逐已是痛苦的顶点,却没想到,真正的深渊在这里等着她。她视为手足、托付了全部信任的人,亲手、冷静地、毫无犹豫地,抹杀了她倾注了全部心血和未来的“星海”!

为什么?!

喉咙深处涌上腥甜,比刚才在办公室时更甚。她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愤怒、悲伤、难以置信……种种激烈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冲撞,最终却被一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强行压制下去。

不是崩溃的时候。

一个声音在心底嘶吼。那个匿名信息,这个U盘,是谁?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给她?目的是什么?仅仅是让她看清苏晴的真面目,然后在痛苦中沉沦吗?

不。绝不。

林晚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却像一剂强心针。她用力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片荒芜的冰原上,燃起了一点幽冷的、绝不熄灭的火苗。那不再是悲伤的火,而是淬了毒的复仇之焰。

她开始行动。

首先,彻底检查U盘。除了那个视频文件,再无其他。文件属性、创建时间…所有信息都被精心抹去,无迹可寻。发信息的那个加密号码,回拨过去是空号,信息通道也瞬间失效,干净得像从未存在过。

幕后之人手段极其老练。林晚的心沉了沉。这盘棋,比她想象的更大,水更深。

她将视频文件做了多重加密备份,一份藏在云端最隐蔽的角落,一份拷贝进一个全新的、物理隔绝的加密U盘里,最后一份,她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将其巧妙地嵌入一张看似普通的风景图片的冗余数据区,发到了一个她很久以前就注册、从未使用过的、关联着海外匿名代理的邮箱里。狡兔三窟,她必须确保这个致命的武器不会丢失。

做完这一切,她起身,走进狭小的卫生间。镜子里映出一张憔悴不堪、眼神却锐利如刀的脸。她打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兜头浇下,激得她浑身一颤。水珠顺着湿透的头发滑落,流过苍白的脸颊。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一遍遍在心底刻下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