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山区蛇虫鼠蚁众多。
蜘蛛爬到了我的脸上，飞舞的蚊虫把我短袖外漏出来的肌肤咬了个遍。
满头满手臂的红肿，我好像都不成人样了。
没事吧？
妈妈回头看了一眼。
我刚要开口，就听她接着说。
别矫情，马上到了。
上山途中，他们疯狂采摘地上的新鲜菌子。
说是可以拿回去煲汤，又省下一顿。
“别摘……这都是有毒的……”
我嘴巴被虫子咬肿了，几乎吐不出完整的音节。
他们没理我，一边爬一边采，捡了一大袋。
爬到半山腰时，远处突然传来狗叫声。
我们三个立刻僵在原地。
不好，是巡逻的！
爸爸脸色大变，"快躲起来！"
我们慌不择路地钻进一片灌木丛。
荆棘划破了我的手臂，血痕火辣辣地疼。
一条大狼狗在不远处狂吠，保安的手电筒光柱扫过我们藏身的地方。
谁在那里？保安厉声喝道。
我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冷汗浸透了后背。
妈妈死死掐着我的胳膊，指甲陷进肉里。
看到没，这就是生活！
爸爸居然还兴奋地小声说。
多刺激！比买门票有意思多了！
我只觉得荒谬至极。
花了几千块路费来旅游，结果像逃犯一样躲躲藏藏，就为了省几百块门票钱。
等保安走远，我们继续往上爬。
我的牛仔裤已经被露水打湿，黏糊糊地贴在腿上。
终于"成功"进入景区后，爸妈像打了胜仗一样击掌庆祝。
看，省了540！妈妈得意地说，"够给你弟买那块他想要的滑板了！"
我忍受生命威胁，却只为了换取一块滑板。
我望着远处的雪山，阳光照在皑皑白雪上，美得不真实。
但此刻我心里只有无尽的疲惫和荒谬感。
下山后，妈妈神秘地说要带我们去"吃好的"。
这个点去菜市场，能捡到不少好菜叶。
她眼睛发亮，像是要去挖宝藏。
果然，摊主们正在收摊，把一些发黄的菜叶丢在一旁。
妈妈眼疾手快，捡了几颗蔫白菜、几个烂番茄，还得意地向我展示。
看，今晚的菜有了！
这都坏了...
我捏着一个软塌塌的番茄，表皮已经破了，流出黏稠的汁液。
把坏的地方削掉就行！妈妈抢回去。
你懂什么，以前都是这么吃的！
“坏了一点就丢掉，你是富二代吗？”
回到旅馆，妈妈用自带的电热杯煮了一锅"菜汤"，漂浮着几片发黄的白菜叶。
我盯着那锅浑浊的液体，胃里一阵翻腾。
不喝拉倒，爸爸呼噜呼噜喝着，"晚上别喊饿。"
我饿着肚子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床父母此起彼伏的鼾声，眼泪无声地流进耳朵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弟弟新发的朋友圈。
“爸妈给的考试奖励！”
配了一张照片，穿着限量款球鞋的弟弟举着最新的iPhone笑得灿烂。
我的视线模糊了，想起自己用了三年的旧手机，屏幕裂了都没钱换。
凌晨两点，我被一阵窃窃私语惊醒。
父母床头的充电器亮着微弱的蓝光，映出他们鬼祟的身影。
妈妈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小宝，新手机好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