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婴儿,则完好无损地,落入了尘缘的怀中。
尘缘抱着婴儿,回头看向我。
他身后的金刚法相缓缓散去,他又变回了那个眉眼慈悲的小和尚。
只是,他的脸色,比雪还要白。一口金色的佛血,从他嘴角缓缓流下。
“你……”我挣扎着站起来,心中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刚才用的,是金山寺的无上禁术——《金刚伏魔印》。此印威力巨大,可降服一切妖魔,但对施术者本身,亦有极大的反噬。尤其是他,本就重伤未愈,强行施展此术,无异于饮鸩止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他。
“小僧……不能看着你死。”他把孩子交给闻声赶来的村民,虚弱地对我笑了笑,然后身体一软,便要倒下。
我下意识地,冲过去,扶住了他。
他的身体,冰冷得像一块铁。
我抱着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手足无措。
我带他回了客栈,将他放在床上。
他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禁术的反噬,已经彻底摧毁了他体内的生机。他的佛心,都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除非有佛门至宝“九品金莲”的莲子,否则,神仙难救。
可九品金莲,是传说中的东西,早已绝迹于世。
我坐在他床边,看着他了无生气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他为了救我,不惜动用禁术,将自己逼入了死地。
而我,之前却还想着,要如何摧毁他,如何杀了他。
我林清寒,修了三百年的无情道,到头来,竟不如一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小和尚,来得“有情有义”。
这,是何等的讽刺。
夜深了。
他依旧在昏迷。他的身体,越来越冷。生命的气息,正在一点点地流逝。
我不能让他死。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无比强烈。
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依旧不想欠他。或许,是我内心深处,那点被我压抑了三百年的“不忍”,苏醒了。
我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可能会毁掉我道行的决定。
我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将我的“道心之血”,滴入了他的口中。
我是天生剑胚,我的血,蕴含着最精纯的剑道本源。对于魔修,是剧毒。但对于他这种佛法修士,却有可能,激发他体内最后的生机,起到以毒攻毒的奇效。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我的血,一滴滴地,流入他的身体。
我的修为,也在一点点地,随之流逝。
我的无情道心,像被灼烧的冰块,发出了“滋滋”的声响,一道道裂痕,在上面蔓延。
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和痛苦。
但,我没有停。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感觉自己即将因为精血耗尽而昏厥时。
他的手指,终于,动了一下。
然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清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复杂的、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看着我,看着我手腕上流血的伤口,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施主,你这又是……何苦。”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他身上的伤口,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的体内,一股强大的、纯粹的佛力,爆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