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六个了？」我压低声音。
灰姑娘勉强点头：「他们代表六种本性——虚荣、妒忌、暴躁、怠惰、贪心、纵欲。」
「我被迫服侍他们，魔法限制了我，只能借别人的手才能逃脱束缚。每次有矮人死去，就离解脱更近一步。前夜，妒忌夺走了懒惰的命……是我故意引发的。」
她神色淡淡。「今晚会有新的牺牲者。饭菜根本不够，我摆明了难题，等会暴躁就会怪罪纵欲。」说到这里，她又迅速将注意力转回案板，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我们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溜出厨房，仅仅片刻，饭菜已端到餐桌前。正要开吃，门外忽然传来沉闷的敲门声。
门板弹开，进来的是一位低头含笑的老妇，披着厚重黑纱，怀中捧着一只黑色篮子。「打扰了，愿各位宽恕我的唐突。」老妇缓缓抬起手，篮中放着六颗发亮的橙黄柠檬。「只要咬上一口，心愿必成真。」她语调温柔，眼神却令人不寒而栗。
酒气最浓的矮人第一个扑过去，大口嚼下一瓣。「我要金山银海，永不贫穷！」下一刻，饭桌上变出堆积如山的金币，然而矮人一碰，金币化作炭灰。
瘦小的矮人随后抢过一颗柠檬，憧憬地喃喃：「让我成为最聪明的人。」他的脑袋开始变大，嘴里却只剩下无意义的碎语。
蹲在椅子上一直闷不吱声的暴躁矮人也跟着冲过来：「都闭嘴，世界只有我能发话。」屋里的其它矮人噤若寒蝉，眼神木然动弹不得。
剩下的嫉妒、贪心和纵欲也各自拿了柠檬，心愿异想天开，可一一被嘲弄反噬。
最后一颗柠檬落在灰姑娘手里。我和小红帽奋力阻止，无奈还是慢了一步。
她低声说：「愿这束缚结束，我获得自由。」
空气骤冷，所有人的动作像被暂停。灰姑娘瞳孔扩散，双臂渐渐灌满了沉重的银灰色，她的纤细身形迅速膨胀，仿佛被什么未知的诡异力量侵占。篮子中那抹柠檬的亮色逐渐变为死灰。
老妇快步走上前，嘴角扬起执行家族使命的温柔：「我的孩子，终于轮到你了。回家吧，童话终将有尾声。」
等到我和小红帽冲上去时，灰姑娘和老妇却早已凭空消失。
只剩下一屋灰烬、呆滞的六位矮人，以及渐渐逼近的寒凉气息。
「主……人……走了……没人侍候……」
围绕着我们站成圈的矮人眼神空洞，缓慢向我们靠近。
「留下……留下……」
时间几乎冻结。
我们慌忙逃窜，矮人指挥着那些衣装笔挺的假人，步步紧逼。就在危机将要爆发的瞬间，一辆南瓜马车朝林中驰来，我们跳上去，摔进车厢里。
小红帽虚脱般瘫坐。「这次多亏你，否则真出不来。」
我没出声，只盯着一只染血的水晶鞋静静地躺在车角。
第4章
「或许，长发公主已经不在了。」
我把手里的金发发带递给小红帽，发带外侧黏着灰尘和仿佛血迹的暗红斑点，甚至有根发丝上附着着细小的皮屑。
「也许是她的继母，或者陌生人遗下的，」我低声道。
小红帽的眉眼染上几分忧色，「仙女也许还没有完全放弃，既然让我们搭上这匹独角兽车，也许长发公主还活着，但正处险境，需要我们救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