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才是他应得的。田小草,不过是他成功路上,一块被丢弃的垫脚石。
第4章
祸事是从他大婚当晚开始的。
合卺酒入喉,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身处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又冷又饿。他拼命地跑,想找一个能点火的灶台,却怎么也找不到。
那饥寒交迫的感觉,真实得可怕。
第二天,他为皇帝起草的奏章,呈上去时,纸上莫名多了一大团墨迹污渍。
御史当庭弹劾他“举止不端,心无敬畏”。
虽被岳父丞相保了下来,却在皇帝心里留下了一根刺。
这只是开始。
他开始食不下咽。
丞相府的厨子能把豆腐做出十八种花样,山珍海味流水似的端上来,可他只要一动筷子,胃里就翻江倒海,入口即吐。
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夜夜惊魂。
每晚,他都会重复那个找不到灶台的噩梦。梦里的饥饿感和寒冷,一次比一次真实,几乎要将他的神智撕裂。
他想起了过去。
有一次他赶考前染了风寒,吃什么吐什么。田小草急得团团转,最后用最笨的法子,把米嚼碎了,再混着草药,一口一口地喂给他。
那混着她口水的米糊,味道古怪,却暖了他的胃,救了他的命。
他抱着她瘦弱的肩膀,发誓说:“小草,此生绝不负你。”
誓言犹在耳边,他却亲手将她推开。
丞相府请遍了京城名医,都查不出任何病因。
所有大夫都说他是心力交瘁,忧思成疾。
可他忧从何来?思从何起?他如今已是人生赢家。
丞相看着日渐枯槁的女婿,无奈之下,从相国寺请来一位云游的高僧。
高僧须发皆白,一双眼睛却格外清亮。
他只看了陈砚一眼,便长叹一声。
“大人,你这不是病,是罚。”
陈砚一愣:“罚?晚生何罪之有?”
高僧摇了摇头:“你自断根基,家宅神怨,灶冷火熄,香火已断!”
“家宅神……灶……香火……”
陈砚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像一道惊雷在他脑中炸开。
他一生不信鬼神,只信人定胜天,只信自己寒窗十年的努力。
但此刻,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身影。
那个永远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在昏暗的灶台前,为他添柴、烧火、煮饭的身影。
那个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给他,自己只喝清汤刮碗底的身影。
那个他曾许诺要守护一生,最后却被他用五十两银子轻飘飘打发掉的身影。
田小草!
第5章
陈砚疯了一样要回老家。
丞相和林晚晴都觉得他魔怔了。
“夫君,不过是妖僧胡言,你怎能当真?”林晚晴拉着他的袖子,满眼担忧。
“你现在回去,让朝中同僚如何看你?让为父的脸面往哪搁?”丞相气得吹胡子瞪眼。
陈砚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只知道,他快要死了。那种被活活饿死的恐惧,啃噬着他的每一寸骨头。
他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带着病体,星夜兼程,赶回那个他避之不及的村庄。
一路颠簸,他形容枯槁,与离乡时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
当他终于踏上熟悉的乡路,却惊愕地发现,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