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一身剪裁简单却质感极佳的黑色小礼服,独自坐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侍者端着托盘经过,我眼疾手快地又顺了两块精致的点心塞进嘴里,目光则饶有兴致地落在人群中心——那位被林家夫妇恭敬引到主位上的“大师”。五十岁上下,穿着深色唐装,留着山羊胡,手持一串油亮的佛珠,眼神矍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林薇薇看向那位“玄清子”大师时,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来了。我端起一杯香槟,浅浅抿了一口,舌尖尝到一丝微涩的果香。好戏要开场了。
宴会进行到高潮,宾客们纷纷送上礼物和祝福。林父笑容满面地拿起话筒,声音洪亮:“感谢各位亲朋莅临小女薇薇的生日宴!今天,我们还非常荣幸地请到了德高望重的玄清子大师……”
聚光灯瞬间打在那位山羊胡大师身上。他矜持地站起身,捋了捋胡须,目光如电,缓缓扫视全场。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大师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照灯,最终,牢牢地定格在我的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般的沉重和悲悯。
“无量寿福!”他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贫道观此间气运流转,本是一片祥和,奈何……”他话锋陡然一转,带着沉痛,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角落里的我,“此女命格奇特,煞气缠身,乃是天煞孤星之相!刑克六亲,近之不祥!”
“嗡——”全场哗然!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惊疑、审视、厌恶、幸灾乐祸……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林薇薇适时地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强忍恐惧和委屈。林母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捂住了嘴,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排斥。林景深脸色铁青,拳头捏得死紧,看向大师的眼神带着询问,又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愤怒。林父更是面色铁青,眼神锐利如刀地刺向我。
“大师!此话当真?”林父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玄清子大师一脸凝重,用力点头:“千真万确!贫道观其面相,山根断裂,印堂悬针,此乃孤克至极之相!轻则家宅不宁,亲人伤病不断,重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薇薇打着石膏的腿,又意有所指地看向林父林母,沉重地吐出几个字,“祸及双亲,家业凋零啊!”
“天啊!”
“原来是她克得薇薇小姐摔断了腿!”
“我就说林家怎么突然这么多事……”
“这种扫把星怎么还留在家里?不怕害死全家吗?”
“快让她滚出去!”
窃窃私语迅速变成了公开的指责和声讨,像汹涌的潮水向我涌来。林薇薇在轮椅上,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怨毒而得意的弧度。林景深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迈步就要朝我走来,眼神冰冷,带着驱逐的意味。
就在这千夫所指、空气紧绷得快要爆炸的瞬间,我慢悠悠地从那个不起眼的角落站起身。无视那些刀子般的目光,无视玄清子大师的“铁口直断”,更无视林景深伸过来的手。我从随身那个和这奢华场合格格不入的帆布小包里,掏出了一个薄薄的、没有任何花哨的牛皮纸文件袋。
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太过明亮,光线有些晃眼。我微微眯了眯眼,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反而漾开了一个近乎灿烂的笑容,像阳光刺破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