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落蜷缩在沙发角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母亲织的羊毛毯，她的心冷冷的。
"喝杯热水。"沈砚辞将骨瓷杯推过茶几时，无名指在杯柄处多停留了0.3秒。
她突然扑进他怀里，像过去每次拍摄遇险后那样。沈砚辞的胸膛却不再散发熟悉的檀木香，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香水味。
"你换洗衣液了？"她把脸埋在他衬衫第三颗纽扣位置，那里本该有她咬出的牙印。
现在布料异常平整，散发着洗衣液的清香味。
沈砚辞的手掌悬在她发梢上方两厘米："最近……律所统一送洗。"
他尾音带着不自然的停顿，像在背诵证词稿。温落察觉他西裤口袋在震动，是手机消息提醒的声音。
窗外的蓝花楹突然抖落花瓣。
借着拾花瓣的动作，沈砚辞不着痕迹地将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按熄灭。
温落注意到他拾花的手指在发抖，去年骨折留下的凸起骨节变得平滑如初。
"带你看个东西。"
他走向书房时，她跟在他的身后，目光落在他颀长身影。
保险柜开启的瞬间，温落闻到雪松木的气息。沈砚辞捧出的檀木盒里，无人机残骸与父母的手写信并排放着。
"这是你落在瀑潭边的镜头盖。"
沈砚辞拿起镜头感，温落伸手去接。
夜雨突然敲打窗棂，冷风透过没关严实的窗户缝隙传来，温落身子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冷吗？"
“有点。”温落答。
沈砚辞将空调调高两度。
书房突然响起视频通话提示音。
沈砚辞的瞳孔在屏幕亮起瞬间收缩，左手迅速切断电源。但温落已经看清来电显示的头像——穿宝蓝套装的女子倚在他办公室落地窗前，无名指戴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有人给你打电话。”温落声音俏皮，“看来律所又有人找你。”
"是林律师。"他喉结滚动的频率加快，"新来的实习生。"
这个拙劣的谎言让温落想起他第一次替她向导师编造翘课理由时的模样。
"你早点睡吧。"
他把她送到卧室，她乖乖躺下，“好，砚辞，你早点回来，我等你。”
他沉默了几秒，淡淡应了一声，“嗯”，替她掖被角时，袖口露出截黑色编织手链——绝不是她会挑选的款式。
温落假装翻身，将手链尾端的银质吊牌攥在手心。借着床头柜上昏黄的小夜灯，她看清上面刻着"LY"。
温落突然整个身子僵硬，蜷缩在被子里，浑身发冷。
翌日——
沈砚辞敲响房门时，晨光正切开最后一片夜色。温落赤脚踩在冰凉的橡木地板上，数着他钥匙转动的圈数——三次半，比过去多出半圈，锁芯显然被更换过。
"吐司面包。"他举着牛皮纸袋的姿势像展示法庭证据，袖口露出的衬衫是崭新的白色。
“我给你加个荷包蛋。”
煎锅滋滋作响时，温落盯着他卷起的衣袖，小臂内侧的皮肤光洁，他整个人矜贵又正经，浑身上下透露着人情味。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她捻起灶台边的蛋壳碎片，边缘过于规整，像是超市的预开无菌蛋。过去沈砚辞总嫌这种蛋没有人情味，非要自己笨拙地敲土鸡蛋。
沈砚辞的铲子在锅沿磕出重音："新学的烹饪课。"
早餐端上桌时，温落数清了培根的焦痕。七道深浅一致的纹路，显然是智能煎锅的预设程序。
她叉起溏心蛋，蛋黄流淌的弧度完美得可疑："比以前做的好吃。"这句试探在空气里膨胀成气球。
沈砚辞的咖啡杯在碟子上磕出半圆形水渍："现在有料理APP能..."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切断，特别关注提示音是清脆的八音盒旋律，温落看见他的屏幕亮起。
沈砚辞摁灭手机屏幕的动作多持续了两秒："今天有个开庭审理……"他的手机在此时又震动了一下，锁屏弹出日程提醒：11:30 林女士产检陪同。
温落假装被咖啡呛到，弯腰时瞥见"玛利亚妇产医院"的字样。
玄关处的穿衣镜蒙着水雾。
温落伸手擦拭时，发现镜框夹着根栗色卷发。她故意将头发缠在指间把玩："你开始用我的旧发绳了？"
沈砚辞整理领带的动作僵住，温落看清那条暗纹领带根本不是他的——尾端绣着细小的"LY"。
“没有，这是林女士的，律所临时拿来绑案宗，忘记还给她了。”他咬了一口吐司，面容平静，"晚上吃鲈鱼汤？"
他的嗓音极其客套。
温落盯着咬了一半的煎蛋笑出声，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他们都知道她对海鲜严重过敏。
可是她年少时爱了十年的爱人，显然已经不记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