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似乎说了句什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司绮侧过身让他进来,很自然地接过他脱下的外套,顺手挂在了旁边的衣帽架上。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千百遍。沈修很随意地走到客厅中央那张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布艺沙发旁,坐了下去,姿态放松。司绮则走向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开始烧水,拿出茶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距离不远不近,但那份弥漫在空气里的熟稔和自然,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进靳凛的眼底。
他看到了司绮脸上那种放松甚至带着点愉悦的神情,那是他在婚后,尤其是近半年里,很少在她脸上看到的。她在他面前的笑容,总是完美的,像精心测量过角度,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和不易察觉的疏离。而此刻对着沈修,那份生动和真实,刺眼得让他胃里翻涌起一股冰冷的恶心。
靳凛的呼吸没有丝毫变化,连胸膛的起伏都控制得极好。他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瞳孔深处像是瞬间冻结的湖面,所有的风暴都被死死压在冰层之下,只剩下刺骨的寒意。他关掉了监控软件,屏幕恢复成司绮在向日葵花田里微笑的壁纸。那张明媚的笑脸,此刻像一张巨大的讽刺海报,贴满了他的视野。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投下长长的阴影。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璀璨而冰冷的城市。百亿的成就带来的那点微末热度早已消散殆尽,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愚弄后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他没有愤怒地砸东西,没有失控地咆哮。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座即将喷发却被强行按住了火山口的孤峰。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只有几十秒,靳凛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平静。他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助理的号码,声音平稳无波:“明天的行程,全部推掉。”
电话那头,助理显然愣了一下:“靳总?明天上午和泰康的陈董约了高尔夫,下午还有新药研发中心的剪彩仪式……”
“推掉。”靳凛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所有。理由你自己编。另外,”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角司绮上次落在这里的一枚小巧的珍珠发卡,“把我下午三点后的时间空出来,我要回家一趟。”
挂断电话,靳凛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步履沉稳地走出了办公室。电梯一路下行,直达地下专属车库。黑色的迈巴赫如同蛰伏的巨兽,安静地停在专属车位上。司机早已等候在一旁,恭敬地拉开车门。
“回家。”靳凛坐进后座,声音平淡地吩咐。
车子平稳地驶出车库,汇入傍晚的车流。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仿佛在闭目养神。只有微微抿紧的薄唇,泄露出一丝压抑到极致的冷硬。
回到位于顶级富人区的别墅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别墅灯火通明,却依旧透着一种空旷的冷清。管家迎上来接过他的外套:“先生,您回来了。太太下午出去了,还没回来。厨房准备了晚餐,您现在要用吗?”
“不用。”靳凛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的目光扫过客厅,那只司绮养了三年、名叫“雪球”的布偶猫正慵懒地蜷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舔着自己的爪子。靳凛平时对这只猫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基本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