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手中的长剑锋芒毕露,惊得柳姗下意识后退。
贝齿咬唇,一滴泪突然顺着柳姗的香腮滑落:“姗儿自知福薄,比不上郡主尊贵,不配做沈将军的女儿,既然郡主不愿意承认我的身份,那我离开便是!”
柳姗说完就要往外走,那副清冷孤高的模样,像极了受委屈的小白花。
如此一幕,惊得方才被剑舞和故事打动的人都不由长叹,打心眼里开始心疼这个傲骨铮铮的姑娘,对柳云霜多有鄙夷。
对旁人的目光毫不在意。
眼瞅着柳姗即将踏出柳家的门槛,一旁的柳忠源被气得怒骂:“你个逆女!平日里跋扈嚣张也就罢了,如今却连自己的双生妹妹也要针对!”
就连身为她未婚夫的萧崇也站了出来,挡在了柳姗的面前:“柳云霜,你如此善妒,连自己的妹妹也要逼出家门,如何配做东宫嫡妻!”
上辈子,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嫁给与她青梅竹马的太子萧崇。
而如今,那个曾经承诺,要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娶她为妻的人,竟这么早就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柳云霜的眼中写尽了讥讽。
忽然,一声讽笑从她的身后传来,满堂宾客的心脏咯噔一跳,一时竟都忘了,国公府内还有这么一尊大佛。
传闻霍烬寒杀人不眨眼,一支判官笔,谈笑间便能勾去满朝文武的身家性命,就连皇室中人也甚少有能被他放在眼里之辈。
若非他故意隐藏锋芒,将一切尽数交给柳云霜来发挥,只怕明日便会传出有文臣武将被吓死在国公府的传闻。
霍烬寒苍白的指尖从他自己的眉眼上抚过,就是这般轻缓的动作,却吓得众人不敢动弹分毫,整个国公府内针落可闻,生怕眼前的人一个不爽,便要拿他们开刀。
“太子娶郡主也不过是在顾及沈家军权,若郡主真要与太子退婚,只怕太子比谁都不乐意呢。”
淡淡的话从霍烬寒的喉间溢出,像只是一句单纯的吐槽,却让萧崇的一张脸瞬间失了血色。
不仅是他的意图被堂而皇之的当众揭开。
亦是一种深深的无力。
哪怕他面对的是所有人最瞧不起的阉人,可高贵如太子,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
眼见气氛僵持,柳姗适时的站出来,凑到了柳忠源的身边,与他一起做出了一副父慈女孝的做派,对着他规劝:“爹爹莫要责怪姐姐,姐姐许是不想让我分走家里的宠爱,既然如此,为了这个家,姗儿愿意离开,从此山高海阔,便在外面做一江湖游医,救治黎民。”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珠,一双眼睛亮莹莹的,看得一旁的萧崇无比动容,一时竟连恐惧也能抛于脑后。
自己未婚夫的眼珠子都快贴在柳姗身上不放了,她这才明白自己上辈子有多蠢,居然瞎了眼,相中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货色。
见柳姗和柳忠源、萧崇之间的氛围正浓。
柳云霜笑着打断,伸手抚摸向自己的手腕:“太子殿下误会,并非是我容不下她,而是这个人压根就不是沈氏的血脉。各位或许有所不知,凡沈家人,手腕上都会有胎记。”
听见柳云霜对他的称谓,萧崇的身体僵了一瞬,但又迅速恢复,可柳姗的脸却迅速白了下去。
因为柳姗的手腕上,压根就没有什么胎记。
而她之所以会知道这一切,还要拜前世的柳姗所赐。
她被关押在国公府的地牢中受尽酷刑,曾被自己的这位孪生姐妹亲手挖去双腿髌骨。
那时,柳姗一脸嫌弃的看着被她血浸染的衣袖,说她的血不配溅在她的身上,被她随手丢去了廊下喂狗。
也是那时,她亲眼看见了,柳姗的手腕上,压根就没有代表沈家血脉的胎记。
眼前之人,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而这一次,她要亲手拆穿,让柳姗万劫不复!
眼底的讽意渐浓,只看柳姗要作何应对。
一旁娘亲的旧部也在此刻附和:“末将的确曾在沈老将军和沈映雪将军身上见过类似的东西!二小姐若真是沈家血脉,不如撩起衣袖给我等瞧瞧!”
旧部的话尚未说完,柳姗却突然一步跃起,扬起方才舞剑时所用的佩剑,就是准备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姗儿来认亲本意是想在爹膝下尽孝承欢,可没想到却被人咄咄相逼,如今倒不如一死以证自己的清白!”
她的动作又快又决绝,剑锋上很快染上鲜血,惊得萧崇险些不顾礼义廉耻,亲自上前阻拦。
他目光愤怒的瞪向柳云霜,恨不能当场将她吃进肚子里!
下一秒,国公府会客厅外突然涌现起一阵骚动。
霍烬寒的手一挥,原本还候在门外的黑衣玄甲倾巢而出,手持利刃如黑云压境般涌了进来。
柳云霜的心脏咯噔一跳。
上辈子霍烬寒为了柳姗将她塞入国公府地牢,任由她被柳姗磋磨而死的记忆再次涌现,惊得她的后背瞬间冒出冷汗,几乎要将肩上的狐裘浸透!
强作镇定的站在原地,却发现玄衣卫的目标似乎并非她。
但见玄衣卫迅速上前,径直将柳姗和柳忠源按在了地上。
“既然不愿意给人看手腕上的胎记,那就把衣裳从头到脚都扒了,连件肚兜也别剩。”
霍烬寒笑着开口,可笑意却深而不达眼底,说出来的话,也让柳姗羞愤欲死。
迫于权势的威压,柳忠源的脸上冷汗直冒,噼里啪啦落个不停,他虽有心想要替柳姗辩护,可却因为摸不准眼前这位的脾性,连一个字也不敢多嘴。
玄衣卫也不知从哪儿搬来了两把紫檀木制的太师椅,上头还贴心的放了由浮光锦、墨狐裘制的软垫。
“好戏自然要坐下来好好看。”
拉着柳云霜的胳膊,霍烬寒将她安排在了自己旁边的位置。
不仅如此,还悠闲的品起了茶,全然将国公府的后院当成了自己家。
虽不知霍烬寒的意图,可他毕竟是在帮她,柳云霜十分承情,顺手接过了他手里的鎏金茶盏。
望向从两侧逼近的玄衣卫,柳姗心乱如麻,恨不能立刻去死。
她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何时得罪了眼前这位权贵。
见玄衣卫的手已经扯住了她肩上的衣襟,柳姗惊惧开口:“霍千岁饶命!我这就撩开衣袖!”
说罢,柳姗一点点掀起了袖子。
众人屏息凝视。
柳云霜忍不住正色,却见柳姗的腕上,赫然是一道新出的伤口,因为伤得很深,她的手腕上血肉模糊,压根看不清上面还有什么。
好好好,好一个金蝉脱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