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的刀真凉。
刀刃就贴在我脖子上。
我感觉自己喘气都不敢用力。
"沈知微?"
声音从头顶压下来,冷得掉冰渣。
我喉咙发紧,只能嗯一声。
"听说你很会算。" 他手里的刀没动,"算算你自己,今天会不会死?"
我头皮发麻。
这声音我认得。
当朝七皇子,萧烬。
出了名的阎王脾气,心狠手辣。
外面都传,他手上沾的人命,比他府里的侍卫都多。
我一个小小账房先生,怎么惹上他了?
"殿下…" 我嗓子干得厉害,"小的就是个算账的,算死算活…不在行。"
脖子上的刀,似乎又压紧了一分。
"是吗?" 他哼了一声,"可本王听说,城南柳巷那个花魁,被你算准了要破财,躲过了一劫。城西米铺的掌柜,没听你的,赔得底裤都没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平时在街坊邻居那儿随口说的几句,怎么传到他耳朵里了?
"殿下明鉴," 我赶紧说,"那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当不得真!"
"哦?" 他忽然弯下腰。
一股沉水香的味道混着凛冽寒意,钻进我鼻子。
他的脸离我很近。
烛光昏暗,看不清全貌,只看到线条极利落的下颌,和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像两口寒潭。
"那本王给你个机会。" 他声音压低,带着点玩味,"算算,本王现在想干什么?"
我后背的冷汗唰地下来了。
这怎么算?
算他想砍了我?
还是想…别的?
我脑子飞快地转。
他大费周章把我从家里绑来,就为了杀个小账房?
不合理。
绑我,说明我还有用。
有用,就暂时不会死。
我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
"殿下现在…" 我盯着他握刀的手腕,"想听点有用的。"
脖子上的刀,力道松了半分。
他直起身,阴影笼罩着我。
"有点意思。" 他收了刀,随手扔给旁边的侍卫,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那侍卫从头到脚裹在黑衣里,像个影子。
"说说," 萧烬踱了两步,坐到我对面的太师椅上,姿态随意,压迫感却一点没减,"本王最近烦得很,户部那帮老狐狸,账做得滴水不漏,查了三个月,屁都没查出来。"
他撩起眼皮看我,目光锐利。
"你说,这账该怎么查?"
我心脏咚咚直跳。
户部的账?
那可是浑水。
沾上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下意识想闭嘴装傻。
可一抬眼,撞上他那双寒潭似的眼睛。
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敢说废话,现在就剁了你。
我咽了口唾沫。
命要紧。
"殿下,"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查账…不能只盯着账本。"
"哦?" 他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那盯什么?"
"盯人。" 我定了定神,"户部管着天下钱粮,账做得再干净,东西总要进出。进出的东西,不会飞,得靠人搬,靠车运。"
我顿了顿,看他没打断的意思,胆子大了点。
"尤其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比如?" 他追问。
"比如,每年运往北边军镇的粮草。" 我脑子里飞快过着听来的零碎消息,"账面上数目都对,可殿下有没有想过,那些运粮的车辙印子,深浅是不是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