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太阳毒辣,我穿着一条碎花裙子,在全是绿军装的军区大院里,扎眼得像个异类。我哥的战友们起着哄,吹着口哨,我尴尬得脚趾能抠出一套三室一厅。
就在那时,陆长风出现了。他刚从训练场下来,浑身是汗,迷彩服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他拧着眉,冲那帮起哄的兵蛋子吼了一嗓子:“都闲着没事干?全体都有,负重五公里,跑不完不准吃饭!”
世界瞬间清净了。
他走到我面前,接过我手里的包,声音低沉:“林建军在禁闭室,我带你过去。”
我当时对他的印象,就是我哥口中那个“比武第一、打架超神、但脾气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的陆长风。
去禁闭室的路上,我们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说话。他的背影很宽,很有安全感,挡住了大部分灼人的阳光。我注意到他的后颈被晒得通红,有细小的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后来我才知道,我哥是因为跟人打架才被关了禁闭。陆长风安顿好我,一个人去找了他们团长,硬是在办公室门口站了两个小时,才替我哥把处罚减半。
我哥出来后,一个劲儿地捶他胸口:“够兄弟!”
陆长风只是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下次再惹事,我亲手收拾你。”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嘴上虽然刻薄,心却比谁都热。
真正打破那层窗户纸,是在他送我回家的那个晚上。军区的路灯昏黄,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好长。他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我。
“给。”他言简意赅。
我愣住了,“为什么给我糖?”
他没看我,只是盯着脚下的路,声音有些不自然:“看你今天被吓到了,小孩子都喜欢这个。”
我被他那句“小孩子”给气笑了,故意逗他:“陆营长,我都十八了,不是小孩子了。”
他转过头,路灯的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跳跃,他定定地看了我几秒钟,喉结滚动了一下。
“在我眼里,就是。”
那一刻,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我剥开糖纸,把奶糖放进嘴里,甜味瞬间在舌尖弥漫开。借着这股甜意,我大胆地问他:“陆长风,你手腕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遮住了那道疤痕。沉默了许久,他才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带着一丝疲惫的语气说:“为了保护比我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那一晚,他没再多说一个字,但我却觉得,我好像触碰到了他冰冷外壳下,最柔软的地方。
03
第二天,那个邮电局的大学生果然提着两斤橘子和一包点心上门了。
他叫赵明,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说话文绉绉的,一口一个“林妹妹”,叫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哥在一旁热情地张罗,我妈也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夸赵明有文化、有前途。我如坐针毡,只能用“嗯”、“啊”、“哦”来敷衍。
就在这“亲切友好”的交流氛围中,陆长风推门进来了。
他今天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衫,衬得他皮肤更黑,也更精神。他手里提着一条鱼,看见满屋子的人,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