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短促的惊呼,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失措,瞬间打破了选秀队伍压抑的寂静。
就在皇后富察·容音款步踏上殿前台阶,凤袍曳地,姿态端方娴雅,即将迈入殿门的前一刹那,一道纤细的、穿着素净宫装的秀女身影,如同被无形的线猛地牵扯,以一种狼狈却又精准的角度,从队伍里踉跄着“跌”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撞向皇后身侧!
“娘娘小心!”
“护驾!”
几声惊呼同时炸响!皇后身边的宫女们反应极快,立刻伸手去扶,却也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冲撞。富察容音被撞得身子微微一晃,脚下不稳,绣着金凤的鞋尖在光滑的石阶上轻轻一滑。
千钧一发!
魏璎珞在撞上皇后的瞬间,仿佛早有预料,身体顺着那力道巧妙地卸去大半冲劲,一只手臂更是闪电般伸出,稳稳地托住了皇后手肘下方,助她稳住了身形。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在外人看来,更像是皇后被撞得微晃时,那莽撞的小秀女及时伸手扶了一把。
混乱只在一瞬。
富察容音站稳身形,凤冠上的珠翠微微晃动,发出细碎的轻响。她脸上并无明显的怒意,只是那双沉静如秋水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和审视。她并未立刻斥责,目光落在眼前这个胆大包天、此刻却低垂着头,露出一段雪白脆弱脖颈的秀女身上。
“你是何人?”容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天然的上位者威仪,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瞬间死寂的空气,“选秀重地,何以如此莽撞?”
魏璎珞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她强迫自己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猛地抬起头,脸上恰到好处地交织着后怕、惶恐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她没有回答皇后的问题,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颤抖着伸出了那只一直紧握在袖中的手。
掌心摊开,一枚温润剔透的白玉佩静静躺在那里。玉质上乘,雕工精细,在盛夏的阳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晕。玉佩中央,一个清晰而独特的徽记——富察氏的家徽——赫然在目!
“皇后娘娘恕罪!”魏璎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又异常清晰坚定,足以让附近所有人都听得真切,“奴才……奴才魏璎珞,并非有意冲撞凤驾!实是……实是富察大人遣奴才入宫,有紧要之物需即刻呈献娘娘!奴才一时情急,乱了方寸,万死难辞其咎!”她说着,双手捧着那枚玉佩,高高举过头顶,姿态卑微至极,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执拗。
“富察大人”四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瞬间在寂静的殿前炸开了锅!
周围的秀女们掩口低呼,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觑,眼神惊疑不定。富察大人?哪个富察大人?如今在宫中当值,又能在皇后面前称一声“大人”的富察氏子弟……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就在这凝固般的死寂中,选秀大殿那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龙纹的隔扇门后,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伫立。乾隆皇帝弘历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了半开的门隙,死死钉在殿外台阶下那个高举玉佩、纤细却挺直了脊背的身影上。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瞬间结满了冰寒的霜雪,锐利得几乎要将那小小的身影洞穿!捏着翡翠扳指的手指,无声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