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身上那间精心准备的旗袍,像是一个笑话。
我狠狠扯下,扔在地上,像是扔掉蜕皮的蛇。
热水哗哗地冲着,皮肤烫得发红,却怎么也冲不掉那股渗入骨髓的屈辱。
前世那三年缠绵病榻、咳血等死的痛苦,顾家父子深入骨髓的冷血。
每一次回忆都提醒着我,盲目付出,换来的可能是白眼狼。
结婚三年,顾书行突然抱着襁褓里的顾柏睿回来。
一身军装,神情悲戚,说战友为救他牺牲,妻子难产而亡,只留下这根独苗。
我心软了,顶着家里的压力,收留了这个孩子。
后来他频繁出任务,聚少离多,再后来,他拿出那张盖着医院红章的诊断证明,沉痛地告诉我,他因伤失去了生育能力。
顾柏睿,成了我唯一的指望,唯一的慰藉。
我掏心掏肺,把所有的爱和精力都倾注在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身上,生怕他受一点委屈,连带着对顾书行那点若有似无的疏离,也都咽了下去。
现在想来,那张诊断书,那个“牺牲”的战友,那个“难产而亡”的妻子江万华……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精心编织的、天大的骗局!
一个将我许婉宁彻底套牢,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的骗局!
我裹上厚厚的棉衣,身体还在细微地颤抖,但心,已经冷硬如铁。
客厅里,顾书行和顾柏睿已经回来了。
顾书行坐在沙发上,皱着眉,显然对我很不满意。
顾柏睿则烦躁地踱着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
“婉宁,”
顾书行先开口,语气带着高高在上。
“今天的事,你反应过激了。庆国那孩子是闹得有点出格,但毕竟是地方风俗,白华娘家人也是好意,想热闹热闹。你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甩脸子,还跟柏睿顶撞,像什么样子?这让柏睿以后在岳家面前怎么做人?”
“就是!”
顾柏睿立刻接口,声音又急又冲,像被人踩了尾巴。
“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今天闹得那么难看,白华都哭了!她弟弟也被你吓着了!你让我怎么跟白华交代?你这不是存心搅黄我的婚事吗?”
我慢慢走到他们对面的椅子坐下,视线扫过他们父子俩。
“婚事?”
我开口,忍不住心里的怒火,喷薄而出!
“谁家的婚事上,要弄死当婆婆的?”
父子二人脸色瞬间变了。
我稳了稳心神,反复提醒自己,我要的是复仇,而不是呈口舌之利!
心肝肺早就烂透的东西,骂一顿是没用的,得让他们疼。
在他们开口之前,我主动说道。
“柏睿,现在外面风声多紧你爸不是不知道。前些年才消停多久?一个订婚而已,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摆酒席,闹得人尽皆知,还搞那些个‘风俗’……”
我故意顿了顿,看着顾书行的脸色微微一变,才继续道:“万一被人抓住把柄,举报上去,说我们铺张浪费,搞封建残余,甚至……说你爸思想有问题,立场不坚定。后果是什么?下放?劳改?我们全家都得跟着完蛋!”
顾书行是政法口的,虽然位置不算高,但最忌讳沾上这些。
我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他最敏感的神经。
他脸上的不满瞬间被一丝后怕取代,眉头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