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那一刻被彻底冻结。
香烛燃烧的烟雾仿佛凝固在空中。低泣声、议论声、司仪话筒的余音…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整个灵堂陷入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数百道目光,带着无法置信的惊骇,如同数百支冰冷的箭矢,齐刷刷地、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那目光里,只有纯粹的、活见鬼般的恐惧!
遗照上,我的黑白影像,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死寂持续了大约两秒。
“啊——鬼啊!!!”一个尖锐的女声猛地划破寂静,是前排的某位董事夫人,她两眼一翻,直接软倒在座位上。
“我的天!!” “肖飞?!” “不可能!!” “诈尸了?!”
惊叫声、倒吸冷气声、椅子翻倒的碰撞声瞬间炸开!巨大的灵堂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彻底沸腾!恐惧像瘟疫般在人群中疯狂蔓延!记者们像是打了鸡血,短暂的惊愕后,更加疯狂地按动快门,闪光灯如同暴雨般连成一片,刺得人睁不开眼!
我的视线,穿透这混乱的、由恐惧和震惊构成的旋涡,精准地钉死在遗照台前那个身影上。
肖振邦的身体,在我撞门而入的巨响中猛地一僵!
他伏在骨灰盒上的动作瞬间定格。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掐断,卡在喉咙里,只留下一声怪异的、短促的抽气声。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
他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涸,通红的眼眶依旧,但那份深入骨髓的悲痛,却在抬头的瞬间如同潮水般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愕和茫然。他的瞳孔在惨白的灯光下急剧收缩,仿佛看到了这世间最不可思议、最恐怖的事物!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如同他身后的遗照一般惨白。他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嘴唇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他那只搭在骨灰盒上的手,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缩了回去,藏到了身后,指尖仍在无法抑制地哆嗦。
我无视了满场的尖叫和混乱,无视了那些几乎要刺瞎人眼的闪光灯。我的目光只锁定肖振邦。皮鞋踏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稳定、如同丧钟敲响般的“嗒…嗒…嗒…”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肖振邦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上。
我径直穿过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走向那个悬挂着巨大“奠”字的灵台。
走到台前,停住。我的目光掠过那张属于我的、此刻显得无比讽刺的遗照,掠过那个描金嵌玉的紫檀木骨灰盒,最后,落在了肖振邦那张惨白如纸、写满惊骇的脸上。
我缓缓抬起手。
灵堂内的喧嚣,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猛然扼住,再次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快门声还在疯狂地响着。
“啪!啪!啪!”
我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鼓起掌来。清脆的掌声在这死寂的灵堂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格外刺耳。
“好。”我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穿透每一个人的耳膜,“演得真好。肖振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