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低下头，转身挤出喧嚣的人群，只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场景。刚挤出几步，迎面却差点撞上一个人。
一股清冽如雪松、却又带着淡淡药草冷香的气息瞬间将我笼罩。我愕然抬头。
一张俊美得近乎凌厉的脸庞映入眼帘。眉如墨画，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出冷硬的弧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古井，瞳孔是极罕见的银灰色，此刻正沉沉地看着我，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审视。墨色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落鬓角，更添几分冷峻的疏离感。一身玄色云纹劲装勾勒出挺拔劲瘦的身形，腰间悬着一柄样式古朴的连鞘长剑。
顾衍之！天衍宗年轻一代无可争议的魁首，主峰凌霄峰的首席大弟子！传说中冷心冷情、剑道通玄的天才！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注意到我这个蝼蚁般的杂役？
他周身那股无形的、属于强者的凛冽气场，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翻腾的情绪，只剩下一种渺小的窒息感。周围的喧嚣仿佛都在他出现的瞬间被隔绝开来。
“挡路了。”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低沉、冰冷，没有丝毫起伏，像极北之地亘古不化的寒冰。
我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清醒过来，巨大的恐惧压倒了屈辱和愤怒。我慌忙低下头，侧身让开，身体因为紧张和疼痛而微微发抖，声音细若蚊呐：“对……对不起，顾师兄。”
他没有再看我一眼，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玄色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冷意，径直从我让开的狭窄通道穿过，走向擂台核心区域。所过之处，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敬畏地噤声退让。
那股清冽的雪松冷香很快消散在空气中。我僵在原地，背上的伤口和掌心的刺痛依旧清晰，但心口那团屈辱的火焰，却在顾衍之那冰寒一瞥下，被一种更深沉、更刺骨的寒意所取代。在这个世界，弱小本身就是原罪。柳清月的掠夺，顾衍之的漠视，都像冰冷的刀锋，清晰地划开了血淋淋的现实。
我默默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挪向那阴暗潮湿、永远有干不完活计的杂役院落。指甲在掌心留下的月牙形血痕，是此刻唯一属于我的印记。
日子在屈辱和麻木的劳作中缓慢爬行。柳清月凭借那“改良回气丹”，在宗门大比上一路高歌猛进，最终为丹霞峰夺得了前所未有的好名次，风头一时无两。她成了丹霞峰的功臣，耀眼的新星，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而我这个“邪术妖女”，则彻底沦为峰内的笑柄和反面教材，杂役的活计越发繁重苛刻，稍有差池便是管事恶毒的咒骂和克扣得几乎不存在的口粮。
就在我以为这暗无天日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时，一个微小的变化发生了。
那是一个晚霞如血的黄昏。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刚刚清理完丹房外堆积如山的废药渣，手上沾满了黑绿色的污渍，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刚走到杂役院通往柴房那条僻静的小径，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的竹林里闪了出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