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州腹地的“中立坪”,是片被七大宗共同认作“无争之地”的开阔谷地。传说百年前七宗立盟时,曾在此地埋下“同心石”,誓约玄州安危高于一宗私利。可此刻,谷地四周的石柱上,七宗旗帜猎猎作响,旗帜下的人影却个个面色凝重,连风都带着剑拔弩张的寒意。
旺哥站在谷地中央,身前摆着两物:一是那卷用黑布裹着的噬灵术秘卷,二是花弄影留下的半块万花谷玉佩。他身着从焚天宫缴获的防火玄甲,虽染着血污,却掩不住周身凛冽的气息——斩邪剑斜背在身后,剑柄上的龙鳞纹路在日光下泛着金芒,与他胸口玄铁令的红光交相辉映,仿佛有两股力量在他体内奔涌。
左侧,雷啸天拄着惊雷锤,锤头在石板上敲出沉闷的声响,每一声都像砸在众人心头。他身后站着二十余名惊雷谷弟子,个个背着沉甸甸的霹雳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意。右侧,风雪阁阁主一袭青袍,手持白玉拂尘,看似平静的眼神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旺哥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
百草堂的苏掌事也来了,她身后跟着几名药童,手里捧着解毒丹和疗伤药,显然是做足了准备。铸剑山庄的弟子则抬着数十柄淬炼一新的长剑,剑身反射的日光刺痛人眼——墨玄子虽未能亲至,但托弟子带来了他的话:“铸剑山庄的铁,永远为守义者而熔。”
而谷地另一侧,玄宗宗主苏玄宗端坐于紫檀木椅上,一身紫金龙纹袍,手指上的玉扳指在阳光下泛着油光。他左侧是焚天宫的新任宫主——原是焚天宫主的师弟,此刻面沉如水;右侧是碧水潭的潭主,一个体态肥胖的中年男人,眼神闪烁不定,显然还在犹豫。
“狼族余孽,也配召集七宗会盟?”苏玄宗尚未开口,焚天宫新任宫主已厉声呵斥,他指着旺哥,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我师兄惨死在你手中,今日若不将你挫骨扬灰,难平我焚天宫上下之愤!”
“惨死?”旺哥冷笑一声,解开裹着秘卷的黑布,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你师兄用烈火鼎封印冤魂,助纣为虐修炼噬灵术,死前被残魂反噬,皆是咎由自取!这卷秘卷,便是他与你玄宗勾结的铁证!”
秘卷上的字迹在日光下清晰可见,记载着玄宗如何与焚天宫主交易:玄宗提供活人供其修炼,焚天宫主则助他寻找打开魔域的方法。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碧水潭主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下意识地往苏玄宗身后缩了缩。
“一派胡言!”苏玄宗猛地拍案而起,紫袍无风自动,一股强大的威压弥漫开来,“此乃伪造之物!狼族余孽为报私仇,竟不惜污蔑七宗清誉,当诛!”
“是不是伪造,苏宗主心里最清楚。”风雪阁阁主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三十年前狼族灭门案,你玄宗弟子曾在现场留下信物;十年前北境瘟疫,实为你用噬灵术炼制的毒蛊泄露;如今焚天宫主惨死,秘卷现世,桩桩件件都指向你,难道还要狡辩?”
“风雪老鬼,你少血口喷人!”苏玄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玄宗世代守护玄州,岂是你能污蔑的?今日在场诸位,若有人信这狼崽子的鬼话,便是与我玄宗为敌!”
他话音刚落,焚天宫弟子已纷纷抽出腰间的火符,碧潭水主也示意弟子握紧手中的水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与你玄宗为敌,又如何?”雷啸天抡起惊雷锤,重重砸在地上,“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当年赌输我的惊雷锤,今日正好连本带利讨回来!”
“雷谷主稍安勿躁。”旺哥抬手示意他稍等,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声音铿锵有力,“晚辈今日召集诸位,并非为了私仇。玄宗欲开魔域裂缝,此事关乎整个玄州的生死存亡,若不阻止,不出三月,北境的冰雪将被魔气染黑,南境的火山将喷发不息,七宗子弟、寻常百姓,皆会沦为魔域的食粮!”
他从怀里掏出玄铁令,高高举起:“这是狼族世代守护的镇脉令,集齐碎片便可关闭昆仑脉的魔域入口。但仅凭我一人之力不够,需诸位放下成见,共同守护玄州!”
“说得比唱得好听。”碧水潭主阴阳怪气地开口,“你狼族当年若不私通魔道,怎会引来灭门之祸?如今倒要我们相信你?”
“你!”旺哥怒视着他,正欲反驳,却被花弄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她曾说过,碧水潭主的儿子十年前死于北境瘟疫,一直对“造成瘟疫”的狼族心怀怨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从怀里掏出花弄影留下的半块玉佩:“这是万花谷主之女花弄影的信物。她为了助我取秘卷,惨死于焚天宫影卫之手,临终前让我转告万花谷长老,其父的冤屈已雪。而她父亲,正是当年七宗盟约的见证者之一,也是被玄宗所害!”
这话一出,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万花谷虽未派人到场,但在场不少人都与花家有旧,听闻花弄影的死讯,看向苏玄宗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
“多说无益。”苏玄宗见人心动摇,猛地站起身,紫袍下的玄气翻涌,“今日便让老夫看看,这狼崽子究竟有何本事,敢在此地撒野!”
他身影一闪,已出现在旺哥面前,掌风带着浓烈的煞气拍向旺哥面门。这一掌凝聚了他毕生修为,掌风未至,地面的石板已裂开数道缝隙。
旺哥早有防备,不退反进,斩邪剑瞬间出鞘,金芒与掌风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两人各退三步,旺哥只觉手臂发麻,而苏玄宗的嘴角则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迹——他没想到,短短数月,这狼族余孽的修为竟精进至此。
“动手!”苏玄宗低喝一声,焚天宫弟子的火符瞬间飞向旺哥,碧水潭的水刺也如暴雨般袭来。
“休想伤他!”雷啸天抡起惊雷锤,将火符与水刺尽数挡下,惊雷谷弟子同时掷出霹雳弹,爆炸声在谷地此起彼伏,将玄宗弟子逼退数丈。
风雪阁阁主挥动拂尘,无数白色的丝绦在空中织成一张大网,护住百草堂与铸剑山庄的弟子:“守义者,随我护秘卷!”
一时间,中立坪上杀声震天。玄宗与焚天宫、碧水潭的弟子结成一派,与惊雷谷、风雪阁、百草堂、铸剑山庄的人马战在一处。剑气与火光交织,水刺与霹雳弹齐飞,百年未染血的中立坪,瞬间成了生死场。
旺哥的对手是苏玄宗。两人在混战中斗得难解难分,苏玄宗的噬灵术阴狠毒辣,每一次掌风都带着吞噬玄气的黑气;而旺哥的斩邪剑则正气凛然,金芒所过之处,黑气无不溃散。
“你的血脉倒是有趣。”苏玄宗一边闪避剑招,一边冷笑,“狼族血脉混着龙脉灵气,若是能被我吞噬,定能助我突破瓶颈,打开魔域裂缝!”
“做梦!”旺哥怒喝一声,将体内的力量催至极致,斩邪剑上的龙鳞纹路突然亮起,竟化作一条金色的巨龙虚影,咆哮着冲向苏玄宗。
这一击凝聚了他所有的意志与力量——有爹娘的嘱托,有陈叔的牺牲,有花弄影的决绝,有墨玄子的期望,更有无数为守护玄州而死的冤魂的呐喊。
苏玄宗脸色大变,连忙祭出毕生修为,周身形成一道黑色的护罩。但金龙虚影势不可挡,“轰”的一声撞在护罩上,护罩瞬间碎裂,苏玄宗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石柱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不可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旺哥,“你怎么可能……”
“因为你不懂。”旺哥一步步走向他,斩邪剑的剑尖指着他的咽喉,“你只懂吞噬,却不懂守护。玄州的力量,从不是用来满足私欲的,而是用来守护的!”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碧水潭主突然从背后偷袭,水刺带着剧毒刺向旺哥后心。他显然是想擒住旺哥,以此要挟众人。
“小心!”雷啸天怒吼着掷出惊雷锤,却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如闪电般掠过,挡在旺哥身前。是花弄影!不,是万花谷的长老,她手里握着另一半玉佩,显然是感应到信物赶来的。
“噗嗤”一声,水刺没入她的胸膛。老妇人咳出一口鲜血,却死死抓住碧水潭主的手腕,对着旺哥喊道:“带秘卷去昆仑脉……关闭入口……”
旺哥眼眶欲裂,挥剑斩断碧水潭主的手臂。老妇人看着他,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缓缓倒了下去。
“杀了他!”苏玄宗趁机催动残余的玄气,黑气如毒蛇般缠向旺哥。
旺哥侧身避开,斩邪剑反手一挥,金光闪过,苏玄宗的左臂应声而断。他看着满地的尸体与鲜血,看着那些为守护玄州而倒下的人,心中的怒火与悲痛交织,化作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苏玄宗,你的末日到了。”旺哥的声音冰冷如霜,玄铁令突然从他胸口飞出,与斩邪剑合二为一。剑身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狼头与龙鳞的图案交织在一起,竟在半空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
光柱落下的瞬间,所有的黑气都被驱散,玄宗与焚天宫、碧水潭的弟子纷纷被震倒在地,失去了反抗之力。
苏玄宗看着那道光柱,眼中充满了恐惧:“是昆仑脉的力量……你竟然能引动龙脉……”
“这不是龙脉的力量。”旺哥的声音在谷地回荡,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这是所有守护玄州之人的信念,是七宗盟约的初心,是你永远无法理解的力量!”
他挥剑斩下,结束了苏玄宗的性命。
中立坪上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伤者的呻吟与风吹旗帜的声响。雷啸天拄着惊雷锤,看着满地狼藉,叹了口气:“这下……总算清静了。”
风雪阁阁主走到旺哥身边,看着他手中的秘卷与玄铁令:“昆仑脉的入口,需要你去关闭。”
旺哥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在场的幸存者:“秘卷我会当众销毁,玄铁令将由七宗共同保管。从今往后,七宗需再立盟约,以守护玄州为己任,若有违者,天下共诛之!”
众人纷纷应和,声音虽疲惫,却带着重生的坚定。
三日后,旺哥在昆仑脉的入口前,将噬灵术秘卷付之一炬。火焰中,他仿佛看到了爹娘的笑容,看到了陈叔、花弄影、墨玄子……所有为守护玄州而牺牲的人,都在火焰中向他点头。
玄铁令被分成七块,由七宗各执一块,唯有七宗同心,才能再次动用它的力量。
站在昆仑脉的山巅,旺哥望着下方渐渐恢复生机的玄州大地,心中一片平静。斩邪剑在他手中轻轻震颤,仿佛在为他欢呼。
他知道,玄州的和平需要所有人共同守护,而他的路,还未结束。
或许有一天,他会走遍玄州的每一寸土地,讲述那些为守护而牺牲的故事;或许有一天,他会找到其他的狼族后裔,告诉他们,狼族的冤屈已经昭雪。
但此刻,他只想站在这里,看着朝阳升起,照亮这片他用鲜血与信念守护的大地。
玄州的风,终于变得温暖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