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在地缝里的林清浅,眼睁睁看着玄夜那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划拉,留下几行她完全看不懂、扭曲得如同蚯蚓开会、螃蟹打架般的符号(魔界文字)。
那些符号闪着幽暗的紫光,透着不怀好意,然后像烟一样消散了。
林清浅:“……” 她感觉自己的“草屑”形态都憋屈得缩水了一圈。
“靠!搞歧视是吧?欺负文盲是吧?” 她意念里的小人疯狂跳脚。
“魔界文字了不起啊?等本屑神苟过这一劫,高低得报个六界扫盲班!把魔界、妖界、冥界乃至鸟语兽言都学个遍!卷死你们这些土著!”
她一边愤愤不平,一边又忍不住伸长了脖子,试图从那鬼画符里看出点门道。
是进攻天界南天门?还是偷袭天界宝库?总不会是让魔族集体去开荒吧?这玄夜脑子有坑,啥事儿都干得出来!
玄夜对她的“无声抗议”毫无所觉——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他再次打发走了那个叫泠疆的黑影下属,然后慢悠悠地踱步到了书房那张被转息轮燎得边缘焦黑的书案前。
书案上,散落着几张在之前“轮子搓火星”行动中幸存下来的、品质极佳的白色色帛书。
玄夜随手拿起旁边一支墨笔,往砚台中加了点东西,然后仔细研磨。
林清浅立刻警惕起来“干嘛?写日记啊?记录你第108次抓屑神失败的屈辱史?”
过了会只见玄夜并没有写字,而是开始在那上面……画画?
不,不是画。
他落笔极其精准,笔走龙蛇,每一笔都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和力量。
复杂的线条、诡异的节点、相互嵌套的几何图形开始在他笔下蔓延。
那墨色不是普通的黑,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隐隐泛着幽蓝和暗红的光泽,仿佛凝固的深渊。
“嘶……” 林清浅看得一头雾水,只觉得那些纹路看久了有点头晕眼花,像无数只小虫子在蠕动,“这啥玩意儿?新型涂鸦艺术?抽象派魔尊的自我表达?还是……传说中的……魔纹阵法?”
她想起之前一次困住帝尊的墨阵,不,那不是已经有了吗,难道还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是……玄夜这厮抓不到自己,恼羞成怒,开始研究起这种歪门邪道来抓自己?
不能吧,重中之重不应该是六界吗?还有染青上神,自己就是个小虾米而已,虽然搞得玄夜破防大怒,但是她觉得吧,男人这么小气可不行!
反正她觉得自己再怎么也没可能比统一六界,染青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重要。
林清浅完全不知道她此时的分量,早就超过了所谓的统一六界,还有染青,毕竟有一个小虫子监视着玄夜的一举一动 ,正常人被这么监视都很难受更不要说玄夜这种高傲甚至傲慢的人。
而且林清浅还冷不丁随时就会破坏他的计划,让他的努力付之东流!
这种完全站在他对立面,是他敌人的家伙,简直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所以说现在的六界跟染青在他眼里还真的暂时顾不上!
“喂喂喂!说好的干正事呢?六界大乱斗呢?你这对着几张破布画圈圈算哪门子正事啊?” 林清浅在地缝里急得想打转,小动物的直觉让她最近都不敢粘在玄夜的身上!
“染青去哪了?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想用这种装神弄鬼的样子吓唬我,让我自乱阵脚?”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情报!她需要确切的情报!
趁着玄夜全神贯注、画那堆鬼画符的空档,一片微不可查的、带着地缝灰尘气息的“草屑”,悄无声息地从缝隙里溜了出来。
林清浅决定去染青上神常待的地方——比如她的寝宫、她最喜欢的花园、甚至天界藏书阁——探探虚实!玄夜要是敢骗她,她就……呃,她好像也不能怎么的!
啊……
好废材,好窝囊!林清浅为自己低微的武力值默默流泪。
接下来的日子,对林清浅而言,简直成了“极限拟态+文盲+找染青”的三重地狱模式。
地点:染青上神寝宫窗外的一株玉兰花瓣绒毛上。
林清浅(拟态成花粉)“染青姐姐?染青姐姐在吗?我是你可爱的小灰尘邻居啊!” (意念呼唤)
寝宫内:仙侍们安静地打扫,一切井然有序,但属于染青的那份清冽强大的气息……消失了。,连她常用的那柄画戟都不在架子上。
林清浅心一沉“……好像……真不在?”
地点:天界花园的石桌纹理凹陷处。
林清浅(拟态成苔藓孢子)“染青姐姐?出来喝杯露水呀?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出来揍魔尊!” (意念扫描)
花园:空无一人。石桌上连个茶杯都没有。
林清浅“完了完了,看来是真的被抓走了!玄夜这个王八蛋,居然玩真的!”
但是她还是不死心!
地点:天界藏书阁某个布满灰尘的书架顶端角落。
林清浅(拟态成……一片草屑和灰尘一起)“染青姐姐?你是不是躲在这里看书了?快出来,这里灰好大,本屑神都嫌弃!” (意念感知)
藏书阁:只有几个低阶仙官在整理卷宗,讨论着最近魔界边境似乎有些异动(泠疆开始执行玄夜的命令了),但完全没提到染青。
林清浅彻底绝望“呜呜呜……染青姐姐真的没了!被玄夜那个变态关进小镜子里了!这该死的魔尊,绑架还绑得这么悄无声息!天界这群神仙是吃干饭的吗?自家上神不见了都没发现?!”
就在林清浅一边为染青担忧,一边在内心疯狂辱骂玄夜和天界官僚主义时,她“流动吃瓜席位”又飘回了魔尊书房附近——主要是想看看玄夜那“正事”干得怎么样了。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书房里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之前那种焦躁狂怒的灼热感被一种冰冷、粘稠、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幽暗所取代。
那几张画满诡异纹路的玄色玉帛被玄夜用魔力悬在半空中,缓缓旋转。
上面的魔纹不再是静止的线条,而是如同活物般在帛布上游走、闪烁、明灭不定。
幽蓝与暗红的光芒交织,形成一个不断变幻、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茧,将玄夜笼罩其中。
玄夜本人闭着眼,双手结着复杂到林清浅看一眼就觉得脑仁疼的印诀,口中念念有词——那些咒语低沉晦涩,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光是听着就让人浑身发冷,仿佛灵魂都要被吸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像是陈年的墨汁混合了铁锈和某种腐朽的香料,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卧……卧槽!” 林清浅死死扒住窗棂上的一条细微木纹,感觉自己的“草屑”形态都要被那无形的压力碾碎了。
“这……这就是他研究的那个墨阵魔纹?这玩意儿看着就好邪门!这东西应该不是困阵吧,感觉这,这根本就像是在召唤深渊大魔物的节奏!”
她看着玄夜那副专注得近乎虔诚(?)的样子,再看看那邪光四射的魔纹光茧,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草屑”核心冒出来。
“他该不会……抓不到我,就想搞个能吞噬一切存在的大杀器出来,直接把整个神域连同本屑神一起……‘挫骨扬灰’了吧?!” 林清浅惊恐地意识到,“这疯子!他玩轮子玩不过,现在改玩核弹了?!”
一想到自己可能连拟态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某种不可名状的或者魔阵魔纹给“格式化”掉,林清浅就觉得草生一片灰暗。
染青还在镜子里,玄夜在外面搞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自己是个看不懂魔界文字也看不懂魔纹阵法的文盲草屑……
“屑神危!这次是真的药丸啊!” 她看着那旋转的魔纹光茧,意念小人已经抱头缩成了球,“这阳谋……配核弹……玄夜你个老六!不讲武德!”
“啊,到底,到底有没有人,或者神出来阻止玄夜?”
“为什么玄夜搞了这么大的阵仗,怎么都没有天兵天将帝君神尊发现的,他可是在天界,你们的地盘范围内搞这种东西呀!
这么邪恶恐怖的气息,为什么感觉不到?为什么!tell me why?简直就是废物!啊啊啊……”
人无能狂怒起来就会忍不住把责任推卸到他人身上,毕竟不精神内耗才是王道,而且这天界又不是她小小的草妖的,她操这么大的心做什么?
林清浅急得又气又怒,她都想摆烂了!
毕竟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草妖,还是一个又怂又惜命的小妖怪!苍天啊,大地啊,快点来神阻止玄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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