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生皮仙师,用我身上一寸皮与刚死之人同位置的皮肤调换,就可起死回生。
我们家族有个规矩,一生必留一寸皮。 一旦用尽,所有被救之人,都会在中元节化身活死人。 宋曦瑶在庄园里养的99个男床伴死了99次,我身上也缝缝补补99次—— 今天1号争风吃醋割腕,明天20号56号斗殴双杀,后天87号不得宠爱自刎…… 宋曦瑶总是把我拉到尸体前,淡淡命令。 “你是正夫,拿出该有的气度,救活他。” 他们知道死了还能活,更加肆无忌惮。 我一身肌肤好似百衲衣般尽是缝补疤痕,宋曦瑶便更加失了兴趣。 直到新来的那个男床伴,知道宋家有秘术,为求她关注跳了楼。 我捂住自己最后一块好皮,跪在宋曦瑶面前。 “老婆,求你不要逼我破了祖宗的规矩,真的会死人……” 她淡然一笑,抬起我的下巴。 “你老婆这么受人喜欢,你该高兴才是,再说,这已是你这丑东西的唯一价值。 之前99次都没事,何必拿这一次说事?” 她扔来熟悉的匕首,和那块快被咬烂的木头。 她的床伴们甚至习惯了割皮救人时的血腥,拿着瓜子围坐一旁评头论足。 看着七月十五的血月,我凛然一笑。 “好,我们家族欠宋家宿债已还清。 下辈子,记得做个专情人!” 1. 我熟练地把那枚桐木叼在嘴里。 被咬烂的木茬扎的口中鲜血淋漓,我却浑然不觉。 毕竟此刻胸口刀割皮肉的剧痛,才更令人头皮发麻—— 每次换皮仪式,我都要失了一壶血,才能救活眼前之人。 如今身上是99个男床伴死后各异的肤色贴成的马赛克,形成骇人的青紫色斑驳。 伴随着接缝处隆起的疤痕,看着如此诡异。 我打量着自己胸口唯一一点泛着血色的皮肤,嘴角泛起苦涩。 手起刀落,唯一独属我的皮肉,附在了第100个男床伴李振浩的胸口上。 苍白冰冷的死人皮肤转移在我身上,浑身传来一阵融合时特有的虫噬之痛。 虽然已经体验一百次了,依旧让我汗如雨下,嘴里的木头咯吱一声彻底断裂, 残木滚到宋曦瑶脚下,她却无心顾及。 一心嬉笑着和其她男床伴用嘴传着葡萄,时不时吻住那些媚眼如丝的,手也不安分起来。 “曦总,人家先生在那认真工作,咱们会不会打扰到他啊?” 1号男床伴来的最久也看得最多,亲眼见证我从和他们一样的英俊挺拔,变成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免有些动容。 宋曦瑶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脚踢走那块碎木。 “沾了口水还乱丢,恶心。” 丝毫没在意我血流如注,瘫在地上因为剧痛狂喘不止。 半小时后,李振浩扭曲的四肢立即归位,人也再次红润起来。 清醒过来的他,得意的扑上前抱住宋曦瑶的腿轻轻按揉。 “姐姐好坏,人家若不跳下去,你今晚都不会理人家!” 其他床伴白眼都要翻到天上。 “哼,数他会作,刚进来就把最后一次机会用完,我本打算明天蹦极时不绑绳体验下呢!” “曦总说要带我去鲸鱼腹中探险,带着先生随时续命,这回也泡汤了!” “曦总不过吃饭时没喝他递的水就跳楼,贱人就是矫情!” 几个老资格的不满地吐着瓜子皮,依数落在我身上。 所有人提起今天的事,都轻飘飘的。 甚至我的胸口多了一块苍白,都无人在意,只是沉浸在没得到最后一次机会再作一次的惋惜中。 我整个人瘫在地上,鲜血在身下绽放,在黑夜里尤显红艳。 宋曦瑶如以往那般唤来手下。 “扶先生进去休息,补品不要少了。” 仿佛每次仪式后那一碗不重样的补药,就还清我剜皮割肉的情意。 “哭也哭了,闹也闹了,一会倒看看,你在床上是否也这般勇猛卖力!” 她欲火难耐地搂住李振浩,跨过我的身体,直奔她的新房间。 男床伴们也嘀嘀咕咕不满的纷纷散去,只有我犹如一块缝缝补补的破麻袋被手下拖回房中。 我没有动那金镶玉的药碗,踉跄着翻出我们先辈与宋家祖先签的契约。 摸着消失的先祖指印,泪落千行。 宋家的债,我终于还完了! 2. 我本是长白山深处的萨满神巫,世代以皮救人,被后世敬称“皮仙师”。 每当18岁时,需要占卜天降旨意,指明婚配。 父亲这一代,有幸入赘了极其珍视他的养殖户母亲,一辈子皮肤完好无损。 甚至母亲去县城卖猪不小心车祸住进ICU,危在旦夕,都逼父亲发誓不许做法,不忍爱人受半点剥皮之苦。 看着这样神仙眷侣成长起来的我,一直对爱情尽是完美幻想。 当我成年之日,占卜降旨让以我救人之术,替家族还百年前宋家先辈救命之恩时,心中更是充满对爱人的期待。 只要我献皮九十九次,契约上的血手印自动消失,视为报恩完成。 父亲摸着我的头轻声祈祷。 “放心,你一定会遇到你母亲那样的妻子,一辈子都不舍得动你神力,契约不作废,你们也可白头到老。” 我青涩一笑,那晚的梦都格外香甜。 首富宋家果然拿着契约找上门来,说是老宋总做梦有高人指点,指名要我入赘。 我披着本族特有的红斗篷婚服,一路辗转,来到千里之外的宋家。 一见面,宋曦瑶眼中的惊艳挥之不去。 “什么以皮报恩的约定,有我在,断不会伤你半根发丝!” 当晚春宵无限,一个月后她便有了身孕。 我每天摸着她的小腹满脸幸福的期待孩子降生,可等来的却是一双身影。 “阿野,实不相瞒,我有强欲之症。 如今我有了身孕,渴望更胜从前,你一个人难以满足我,我若发泄出去,必定命不久矣。 只好找来这些玩物用来泄欲,你放心,你永远是我丈夫,谁也取代不了。” 很快,这样的话她说了数十遍,到最后也懒得复述,直接领人回家。 床伴一多,纷争便起,1号寻死觅活割腕,我第一次被她拉去履行义务。 “一块皮而已,总不能见死不救,你放心,这一定是最后一次!” 看到1号真的起死回生,其他人纷纷效仿,这样的话她又恬不知耻的说了十余次。 甚至有一次,她为了逼我就范,当着我的面将刚出生满月的孩子摔死,却不许我救她。 从那以后,她更是没再进过我的房间。 偶尔听她和男床伴们抱怨。 “他那伤疤和肤色,好像癞蛤蟆,哪有你们可口!” 好像这些伤痛是我自找的。 而契约上的手印,早在上一次施法后消失。 宋曦瑶发誓不会再用光我最后一寸皮肤,我便想在宋家过完今日生辰后离开。 毕竟第一个生辰,她买下全省我最爱的紫竹,只为博我一笑。 没想到宋曦瑶早把这个日子抛在脑后,更让我在生辰送出最后一块肌肤。 也亲手把自己和这一百只男床伴送上死路。 只是这诅咒仍有唯一破解之法—— 献皮人在中元夜远离获皮者千里之外,扛过一晚,他们顶多大病一场,诅咒便会失效。 心地仁慈的我迫不及待拿着契约和离婚协议,来到李振浩房外。 在深夜寒风中听了几个时辰他们的旖旎之音,才把宋曦瑶等出来。 “曦瑶,契约已满……” 她却满脸陶醉,根本没听我的话,一把将这沓纸撒向天空。 “不人不鬼,身上还满是血腥之气,大半夜站在这,是要吓死我吗?” 转身进了89号的房间,又是一场鏖战。 快活间根本没发现,这一次,我不走,你们就更别想活! 3. 第二天是为纳入新男床伴举办的豪门盛宴,众人参加百回,已轻车熟路。 自从我施了三次法后,看见我身上的疤痕,宋曦瑶已嫌弃的不准我见客。 豪门一直流传宋先生重病卧床,无人得见。 她刚揽着李振浩上台发言我,穿着入赘那天的红斗篷,缓缓穿过红毯,走向他们。 看到我藏在斗篷下的身影,众人惊讶万分。 “宋先生这是好了?” “遮得这么严,不会得了什么传染病怕咱们看出来吧?” “人家曦总对先生一直好得很,听说找了一百副最珍贵的补药,哪会那么严重!” 我冷笑着穿过风言风语,递上契约。 宋曦瑶终于看清我手里的东西,消失的血手印更让她眉头紧蹙。 “你疯了吗?离了宋家,你这副鬼样子,谁会要你?” 李振浩也满眼鄙夷,昨晚我那块救命的皮肤,被他用厚厚的领带遮住,好似多么令人厌弃的伤疤。 “先生,比起我们这些床伴,你还有个名分,有什么不知足,非要惹曦总生气!” 我不为所动。 “签字吧,我净身出户,从此与宋家再无半点瓜葛。” 宋曦瑶耳尖变红,那是愠怒的前兆。 “不就是昨天忘了你的生辰么?你一个首富千金的上门女婿,也要这么计较?” 我嘴角泛起冷笑。 “五年婚姻,你已忘了四次,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见我去意已决,她眯起眼,仿佛要藏起迸出的寒光。 “好,夫妻一场,昨天忘了你生辰,是我不对。 今天补上你一份礼物,你看了再走。” 我只当她见我离去良心发现,只好点头。 很快,一个四四方方盖着红布的巨大物体被推进来。 宾客们窃窃私语,夸赞曦总出手阔绰。 我有些无奈。 “这么大的东西,我拿不走。” 她狡黠一笑,拉下红布。 “拿不走,住进去便是。” 红布落地,里面竟是一个巨大的兽笼! 4. 我知道宋曦瑶的阴湿手段,刚要转身逃跑,就被她命人束住手脚,一把拽下斗篷。 “你这副德性,还想回去当人? 我说你是宋家赘婿,你就算死,也要在这笼子里了却不人不鬼的残生! 反正你的皮都用完了,顺便给我当个今天拍卖暖场之物。也算用尽最后的价值!” 我丑陋狰狞的外表瞬间让宾客们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哪来的怪物,太恶心了吧!” “怪不得一直不敢见人,我要是他变得这么丑,早就去死了!” “这是要吓死谁吗?不过今天中元节怪应景的,放出去给平民当乐子看,也能圈不少钱!” 男床伴们也一脸大仇得报的畅快笑意,早就忘了我哪怕贵为宋家赘婿,也不曾让他们尝到半点委屈,唯一给他们的,就是身上那块救命的伤疤! “先生也该体会下我们这些豢养鸟儿的苦楚,住进去不冤!” “天天坐稳正夫交椅看我们争斗不休,今天也该你在笼子里表演给我们看了!” “中元节就该看鬼片,先生这副德行演的比谁都真实,还是曦总有眼光!” 瑟瑟发抖的我被推进笼子,众人嬉笑着围上来,仿佛再看动物园里的猴子。 宋曦瑶猩红着眼,恶狠狠揪住我的衣襟。 “既然签过契约,你就是宋家的狗! 再敢提走的事,我让你这副德行全国巡演。 “看你变成人人喊打的怪物,还能走到哪去!” 看着夜幕临近,面前这些富豪虽都爱为非作歹,恶贯满盈,毕竟还是一条条生命。我心底涌起最后一丝恻隐之心。 “宋曦瑶,你忘了,新婚之夜我便和你说过傅家的家训! 我现在若再不赶路,你用尽我最后一寸肌肤,今晚这群男人才会成为要你们命的妖怪!” 宋曦瑶突然偏执地大笑起来。 “除了我母亲那老古董,谁会相信你这怪力乱神之说? 她如今也去了,你别想再用这些东西糊弄我。 你是我宋曦瑶的人,就别想离开宋家半步!” 我急到直摇栏杆,宾客们却看得津津有味,开始按流程叫起价来。 “这样貌放到我们旗下新开的鬼屋,妆造都省了,我出一百万!” “还是该放我们新拍的丧尸片里,给个男十号当当,我出二百万!” “我们发泄角正需要一个奇丑无比的怪物当沙袋,我出四百万!” 争吵不休间,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我点天灯。” 众人望去,角落里一个年轻女子端着茶杯细细品味,眉头却紧蹙。 “这样的男子给你们,真是暴殄天物。” 眼看着天色逐渐黑透,红月一点点浮现,我急到跳脚,宋曦瑶却淡定的搂着已经目光呆滞的李振浩,打开香槟为点天灯助兴。 “这样的丑货遇见你们这么识货的买主,真是他余生之幸!” 下一秒,李振浩突然脖子扭到诡异的九十度,怔怔的看向她,露出诡异的微笑。 “曦总,我们遇见你,也是今生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