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任陆沉助理的沈亦微，正在记录会议纪要，钢笔在“跨境税务壁垒”条目下划出深痕。
她抬头看向正在翻阅文件的陆沉。男人冷峻的侧脸，在电子屏蓝光中，纹丝不动。
“如果采用双重SPV架构……”清亮的女声突然打破沉寂。
“再通过新加坡的税收协定中转，可以规避这部分风险。”
会议室骤然安静。
陆沉合上文件夹的脆响，让所有人脊背一僵。
“沈助理。”他慢条斯理地敲着钢笔，“你的职责是记录，不是重构交易模型。”
鎏金钢笔在他指间发出冷光，“还是说，你觉得，我已经需要靠我的助理来救场了？”
沈亦微的耳尖，瞬间烧得通红。
威廉姆斯突然大笑起身，带头鼓起了掌。
“陆总，在伦敦，能解出这个的人，不超过五个。”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亦微胸牌，“您的助理，不简单。”
离开时，威廉姆斯还加了沈亦微的微信。
私下问她，是否有跳槽的意愿。
他现在还记得，当时沈亦微的回答，礼貌而坚定。
“抱歉，威廉姆斯先生，我暂时没有跳槽的计划。”
*****
“那个模型，现在还被摩根的新人膜拜学习。”威廉姆斯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沈亦微被夸地有些不好意思。
多多在一旁，听得眼睛直冒星星。
她的微微，太棒了。
“听说，你终于从陆氏离职了？”
威廉姆斯突然前倾身体，真皮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我一直觉得，让你这样的天才做助理，简直是金融犯罪。”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周予淮，“就像把瑞士军刀，当开瓶器用。”
周予淮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袖扣：“威廉，你的挖角技术还是这么……”
“但听周总说，我晚了一步。”威廉姆斯大笑着打断，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烫金文件。
“所以我在想……”
他将文件推向茶几中央，“我的亚太区新项目，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沈小姐和周总共同操刀？”
沈亦微看清了封面上的烫金标题：《跨境数字资产信托架构》。
这正是她论文的研究方向。
“威廉姆斯先生果然，老谋深算。”
周予淮突然用德文说道，指尖在文件上轻轻一点，“连沈小姐的毕业论文，都挖出来了。”
“彼此彼此。”威廉姆斯切换成流利的德文回应，却对着沈亦微眨眨眼。
“听说，上周周总可是放下身段，当起了沈小姐的贴身助理。”
“咳咳。”周予淮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沈亦微看着两个金融巨鳄，像小学生炫耀玩具般互相拆台，不由地笑了起来。
……
酒店旋转门外，威廉姆斯的笑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我就不进去了。”沈亦微侧首对周予淮轻声道。
周予淮垂眸看她，他刚要开口，手机突然在西装内袋震动起来。
“好。”
这个简短的音节刚落在空气中，来电铃声便划破了寂静。
他朝她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修长的手指已经按下接听键。
“我男朋友到了。”多多晃了晃手机，突然压低声音，“周总打个电话的功夫，都往这边看了三次。”
她促狭地撞了下沈亦微肩膀，“真不用我陪你等？”
沈亦微刚要摇头，身后突然传来皮鞋踏在大理石上的清脆声响。
周予淮单手拎着西装外套疾步走来，向来一丝不苟的领带，此刻松开了半寸。
“我送她。车停在B2，等我十分钟。”
多多瞪圆的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脚步声渐远后，沈亦微才发现多多的表情，活像看见冰山融化。
“周总亲自当司机？！”她边后退，边疯狂比划手机手势，“晚点我要听完整版。”
多多和周予淮都离开了，周围的一切瞬间寂静下来。
沈亦微在门口百无聊赖，便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
“沈小姐现在改行当门童了？”林婉晴的声音突兀地传来。
她从旋转门后走出，细高跟踩在沈亦微的影子上。
她红唇勾起讥诮的弧度，“怎么，这是进不去陆氏大楼，在这里等阿沉吗？”
真是晦气，在这里遇到她。
沈亦微攥紧手包转身欲走。
她不想与林婉晴多费唇舌，更不想遇到陆沉。
“哟，这不是沈助理吗？”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沈亦微浑身一僵。
陆沉被几位好友簇拥着走出，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黑框眼镜后的眸光晦暗不明。
“看来有人对你念念不忘啊，陆总。”许墨促狭地用手肘撞他，“都离职了，还专程在这等。”
“就是，嘴上说走，身体倒诚实。”赵思铭笑着附和。
陆沉单手插兜走近，皮鞋踏在地上的每一声，都像踩在沈亦微紧绷的神经上：“不是很有骨气地递了辞职信？”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她，“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不等沈亦微回话。
“阿沉~”
林婉晴小跑过来，亲昵地挽住陆沉的手臂，“我刚看到沈助理在这等了好久，还好心问她，要不要搭便车呢。”
沈亦微知道，林晚晴是在宣誓主权。
但是现在的沈亦微，可以说是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好笑。
沈亦微的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不关陆总的事。”
“哈！”陆沉身后的朋友笑出声，“不关沉哥的事，那你在这眼巴巴地等谁呢？”
远处突然传来引擎轰鸣，一辆黑色迈巴赫急刹在台阶下。
车窗降下，露出周予淮清俊的侧脸：“沈亦微，上车。”
空气瞬间凝固。
陆沉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他盯着车窗外露出的周予淮的侧脸，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
沈亦微拢了拢肩，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走向迈巴赫。
擦肩而过时，她轻声道：“现在陆总知道我在等谁了。”
望着沈亦微上车离去的身影，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沉哥？”许墨明显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沈亦微这是，又勾搭上周予淮了？”
“怎么可能？周予淮不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吗？”
赵思铭连忙否认道，“你忘了贺家的那位，被连夜送出国的事了？”
也是，周予淮连贺家大小姐贺岁岁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沈亦微？
陆沉这样想着，心里好受了很多。
“但是，她上了周予淮的车。”许墨一脸疑惑地看向陆沉，“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问我，我问谁？”陆沉烦躁地扯松领带，大步朝车上走去。
“阿沉~等等我。”林晚晴在后面追着，但是陆沉却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
“阿沉，怎么走了，下一场……”
“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