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内。
周老太太夹了一只虾饺放到沈亦微碗里，笑眯眯地问：“小微啊，你吃辣吗？”
“她胃不好，只能吃微辣。”
周予淮自然地接过话头，顺手将沈亦微面前的麻辣口水鸡换成了清蒸鲈鱼。
“不过特别喜欢藤椒的香气，所以这道椒麻鸡，特意交代厨师减了辣度。”
周老太太眼睛一亮：“哟，记得这么清楚？”
沈亦微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周予淮。
他正垂眸给她盛汤，侧脸在灯光下格外深邃，仿佛对她的注视浑然不觉。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老太太又给沈亦微夹了块红烧肉，“予淮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自己的事。”
“是在A大……”
“图书馆。”周予淮接过话，将汤碗放到沈亦微面前，“她总偷吃薄荷糖，包装纸哗啦响。”
沈亦微差点被汤呛到——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周老太太笑得意味深长：“那小微喜欢我们家予淮什么？”
“我……”
沈亦微耳根发烫。
死脑子快想，喜欢他啥啊。
周予淮也抬起头，眼中似乎有期待。
只见沈亦微筷子尖在米饭上戳出几个小坑。
此刻她的脑海在想着怎么说，能既体现对周总的绝对尊重，又告诉他自己没有“觊觎”他。
有了！
“他工作认真……对员工也……”沈亦微满脸认真地说着。
“奶奶。”周予淮无奈地打断，拿起餐巾擦了擦沈亦微沾到酱汁的指尖。
“她害羞。”
老太太看着孙子熟练的动作，又瞄了眼沈亦微通红的脸颊。
突然了然地笑了。
*****
陆沉松了松领带，感觉呼吸终于顺畅了些。
他靠在包厢外走廊的墙壁上，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却丝毫缓解不了胃部火烧般的疼痛。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股翻涌而上的恶心感。
“陆总，您没事吧？”小张担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没事。”
陆沉睁开眼睛，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你先回去，告诉王总我马上就来。”
小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离开了。
陆沉知道，今晚这场酒局，关系到陆氏集团能否度过眼前的财务危机。
5个亿的资金缺口，如果今晚不能说服王总追加投资，下周一的董事会将是一场灾难。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胃药，已经吃完了。
他突然笑了，这个药居然也有吃完的一天。
之前沈亦微总是给他按时补充好。给他一种永远都够的错觉。
最近这段时间，为了填补那个财务漏洞，他几乎每天都在应酬。
多年的胃病在这两天内又有卷土重来之势，但他别无选择。
陆沉刚想转身回到包厢，看到沈亦微出现在走廊拐角处。
“你怎么在这？”陆沉站直身体，强迫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胃部的绞痛，让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不能让她看出来。
“陆总能来，我就不能来了？”沈亦微反问道。
陆沉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胃部直窜上来。
他不由自主地弯了下腰，手指紧紧抓住墙壁。
沈亦微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装得挺像。”
陆沉愣了一下，随即苦笑。
是啊，在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里，沈亦微每次生气了，他都用“胃痛”，给个台阶。
现在，他真真切切的胃疼，却没想到沈亦微会认为他在撒谎。
其实这么几年，他的胃病，已经被沈亦微调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是最近作死地喝酒，基本不会再犯。
“我没装。”陆沉直起身子，尽管这个动作让他疼得眼前发黑，“真的不舒服。”
沈亦微冷笑一声：“陆总在我这里，是找不到安慰的，倒不如去找林小姐。”
“你还在生气吗？”陆沉伸手想拉住她，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沈亦微，我……”
“陆总！”王总洪亮的声音从包厢方向传来，“怎么躲到这里来了？来来来，我们再喝一轮！”
陆沉看到沈亦微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她后退一步：“陆总还是先忙吧。”
陆沉想追上去，却被王总一把搂住肩膀。
“陆总，这位美女怎么看着有点眼熟？”王总醉醺醺地问。
“是吗？您看错了。”
“来来来，我们继续喝！”王总拽着陆沉往包厢走，“刚才说到哪了？对，追加投资的事……”
陆沉机械地跟着王总往回走，胃里翻江倒海。
回到包厢，陆沉端起面前的白酒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灼烧着早已不堪重负的胃。
但他必须喝，必须撑过今晚。
陆氏集团三千员工的生计，爷爷几十年的心血，都系于此。
至于为啥作为四大家族之一继承人的陆沉，还需要这么卖力拉投资？
只能说豪门错综复杂。
多少双眼睛想看着他从那个位置下来。
不单单是外面的人，家族的人，更甚。
“好！陆总爽快！”王总拍手大笑，“再来一杯！”
陆沉又倒了一杯，余光却忍不住瞟向门口。
透过半开的门缝，他看到周予淮和沈亦微亲密地依偎着走向另一个包厢。
“陆总，您脸色不太好。”坐在旁边的李总小声提醒。
陆沉摇摇头，又灌下一杯酒。
胃部剧烈的抗议被他强行压下。
他必须坚持住，必须拿到这笔投资。
“王总，关于那五个亿……”陆沉强打精神，开始新一轮的谈判。
酒过三巡，陆沉已经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
包厢里烟雾缭绕，笑声嘈杂，但他的意识却异常清醒。
胃痛已经变成了钝钝的麻木，他知道这不是好兆头。
“陆总，您真的不能再喝了。”小张递来一杯温水，眼中满是担忧。
陆沉摆摆手，转向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的王总：“王总，您看我们的合作？”
“好说好说！”王总拍着陆沉的肩膀，“我就欣赏陆总这种实在人！下周……不，明天，明天我就让财务打款！”
陆沉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松。
他站起身想表示感谢，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陆总！”
“快叫救护车！”
*****
夜色渐深，餐厅门口的喷泉在灯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周老太太拄着雕花拐杖，笑眯眯地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
“行了，你们小两口别送了。”她摆摆手，示意周予淮和沈亦微止步，“陈峰马上就到，你们先回去。”
周予淮挑眉：“奶奶，您又都安排好了？”
“怎么说话的？”
老太太嗔怪地瞪他一眼，转头拉住沈亦微的手，轻轻拍了拍，“小微啊，要是这臭小子欺负你，随时给奶奶打电话。”
她从手包里摸出一张烫金名片，“这是奶奶的私人号码，24小时开机。”
沈亦微接过名片，她心头一暖：“谢谢奶奶。”
“还有这个。”周老太太突然从腕上褪下一只翡翠镯子，不由分说套进沈亦微手腕，“见面礼。”
“这太贵重了！”沈亦微慌忙要摘，却被周予淮按住手。
“奶奶给的，就收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