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大步走入,一身戎装未卸,风尘仆仆却气势逼人——正是刚刚回京的宣和老王爷温靖。

“父亲!”“祖父!”温家众人惊喜道。

老王爷冷哼一声,“一个个的就这点能耐,老朽再不回来,还不知道娇娇儿还要受多大委屈!”说完,看都不看谢家人一眼,径直坐在了主位。

苏氏脸色一白,连忙起身行礼:“老王爷言重了,妾身绝无此意……“

“闭嘴!”老王爷一摆手,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打断她,转而看向谢老太爷,“谢老头,这就是你们谢家的诚意?带着这么个玩意儿来我温府撒野?”

老封君话都不敢说,小辈们没见过,她可是见过这个煞神当时身上挂着几个脑袋的“英勇事迹”的。

谢老太爷满脸尴尬,连忙起身拱手:“老王爷息怒!此事是谢家管教不严,婚约之事乃是先帝所赐,万万不能退啊!我谢家也绝不会让琼华受半点委屈!”

宣和老王爷抬手打断:“谢老头,你我多年交情,客套话就不必说了。”

他轻敲桌面,声音洪亮,不容置疑!“今日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这亲,不结也罢!我温家,从来没有纳妾之说!”

温家儿郎众多,但是温老王爷和夫人鹣鲽情深,老夫人过身后,老王爷也从未想过续弦,一家人门风清正,上到老王爷,下到温琼华的一众兄弟,各个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此时,满堂寂静。

谢老太爷急道:“温老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毕竟是先帝赐婚……”

“先帝赐婚,是看中我们两家门当户对,儿女相配。“宣和王冷冷道,“可如今谢二公子心里装着别人,我孙女嫁过去,岂不是守活寡?这样的婚约,留着何用?”

谢临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没有......”又想起了什么,声音低若蚊吟。

苏氏忍不住插嘴:“王爷,话不能这么说。临风年少,难免被些狐媚子迷惑,但正妻之位永远是温小姐的……”

“闭嘴!”宣和老王爷一声厉喝,吓得苏氏一哆嗦,“我温家的女儿,不做任何人的退而求其次!”

他转向谢老太爷,语气稍缓:“谢老头,今日我就问一句——若换作是你家女孩儿被人这般轻贱,你当如何?”

谢老太爷哑口无言。

宣和老王爷长叹一声:“既如此,这婚,就退了吧。我会亲自上奏皇上,陈明缘由。所有罪责,老朽一力承担。”

谢家众人一片慌乱,皇上最是看重世家清誉,这要是捅到皇上那里,那可还了得!

“祖父!“一道虚弱却清晰的声音突然从厅外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温琼华一袭素衣,在流萤的搀扶下缓缓走入。她脸色苍白如纸,唇上几乎没有血色,唯有那双眼睛,清亮得惊人。

“娇娇儿!你怎么起来了?”温靖连忙起身。

琼华向祖父行了一礼,似有泪光莹莹地看向面前明显是加急赶路回来的老人家,“祖父,孙女不孝,让您担忧了。”把老王爷顿时心疼坏了。

温琼华这才看向谢家众人:“退婚一事,是琼华任性,不该让祖父承担。”她转向谢老太爷,盈盈一拜,“谢爷爷,此事错不在谢家,也不在温家,只是琼华与谢二公子无缘。退婚的折子,琼华愿亲自上呈。”

谢临风死死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温琼华,你……”

“谢二公子。“琼华平静地看向他,眼中无任何波澜,“我说过的,你我之间,本就无瓜葛。”

谢临风内心震动,他不明白,他都拉下架子过来道歉了,还要他怎样。

他这人,也不知是在寺庙呆久了,看惯各路香客求而不得,还是因为他自小就知道,他有一个命定的未婚妻。所以温琼华再美,他始终觉得她就像是他房中的一面屏风,案几上的一台方印,自始自终都会在那里.....

谢老太爷看看琼华,又看看自家孙子,不行,不行!这婚断不能退!虽然儿子已经是贵为丞相,但是在朝中的根基根本比不过从龙之功的温家,这些年,也是靠着与王府的婚约,在朝中行事无人敢置喙,这一旦退了婚,不要说会被皇帝厌弃,宣和王府虽为武将,但是门客拥笃无数,以后在朝中......他不敢想以后。

正要说话,还未开口,门房突然急匆匆跑进来,故意高声禀报——

“王爷!刚才谢家的小厮来报,说是谢家门口刚才围了几个泼皮无赖,说是谢二公子的两位大舅哥!在他们赌坊欠了几百两银子,让谢家拿钱赎人,扬言若谢家不给钱,就要报官!还说……”

门房故意顿了顿,声音更大了些:“还说,谢家虽是高门大户,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想赖账!”

门房又补了一句:“那群无赖说姓两个大舅哥姓柳,已经往谢二公子盘下的那家面馆去了!”

谢临风闻言,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三娘!”

他顾不得礼数,转身就往外冲。

“孽障!你给我站住!”谢老太爷怒喝。

可谢临风充耳不闻,转眼便消失在门外。

老王爷意味深长地看向家里的三兄弟,又看向谢老太爷:“谢老头,你孙子这'大舅哥',认的是哪门子亲啊?“

大哥温景立刻摆手:“我可没赌博的爱好!”

二哥温瑞马上摇头:“我姓温,可不姓柳!”

三哥温瑜翻着白眼:“我可不是谢二公子的大舅哥!”

谢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老封君和苏氏脸色煞白。

老王爷冷冷看着谢老太爷,缓缓道:“谢兄,这就是你谢家的好儿郎?“

谢老太爷面如死灰,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而温琼华,却是自始至终,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而此时,谁也没注意到,温府门外的马车里,一抹红衣懒懒倚着,手里把玩着一个药瓶,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