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走廊窗户钻进来,吹得我手里的纸哗哗响。我抹了把脸,把眼泪憋回去 —— 这日子,果然越来越 “热闹” 了。
8.
程宇还在重症监护室没醒,交警那边说肇事司机全责,赔偿款大概能有七八十万。我拿着医院催款单走进病房,眼圈红红的,声音发哑。
“爸,妈,” 我把单子放在床头柜上,“医生说进口靶向药效果好,就是贵,我跟保险公司打听了,赔偿款下来后,先紧着给爸治癌,请最好的专家会诊,钱不够我再想办法。”
程建国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咳着说:“小瑶…… 委屈你了。”
林秀芳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人还没醒呢,你倒先算计起赔偿款了?程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钱得留着给我养孩子,他一个快死的人,花那冤枉钱干啥!”
“妈您怎么说这话?” 我红着眼眶,声音发颤,“爸是程宇的亲爹,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再说这钱本就是程宇用命换来的……”
“什么用命换来的?他还没死呢!” 林秀芳猛地坐起来,肚子挺得老高,“我看你就是盼着他死,好独吞这笔钱!”
程建国气得捶床:“你个疯婆子!胡说八道啥!小瑶是好心!”
“好心?她是想让你把钱花光,我跟孩子喝西北风去!” 林秀芳尖着嗓子喊,“我不管,这钱必须分我一半,不然我就去保险公司闹!”
我 “痛心” 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病房。刚到走廊尽头,就听见里面吵得更凶,程建国骂林秀芳自私,林秀芳咒他早死,两人互相揭短,把藏在心里的算计全抖了出来。
我靠在墙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9.
医院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在给程建国喂粥。护士说程宇抢救无效,凌晨三点走的。
我放下勺子,平静地说:“知道了。” 挂了电话,转头对瞪着眼的老两口说:“程宇没了。”
去殡仪馆那天,工作人员引我去见最后一面。我站在停尸间门口,摇了摇头:“不用了,直接办火化吧。” 他们愣了一下,大概没见过这么干脆的家属。我在确认单上签字,笔尖划过纸页,没半点犹豫。
签字时,警察正好过来,低声说:“跟程宇一起出事的那个女的也没了,身份证登记叫李娜,我们查了,跟程宇确实是情人关系。”
我 “嗯” 了一声,接过回执单。警察看着我,欲言又止,大概觉得我太冷漠。可他们哪知道,这冷漠里藏着多少前世的恨。
选骨灰盒时,我直接指了柜台最底层那个:“就要这个,最便宜的。” 工作人员报了价,一百二,我扫码付了钱,没多问一句材质样式。
走出殡仪馆大门,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突然拦住我,是李娜的父母。老太太红着眼圈,拉着我的手直哆嗦:“大妹子,求你了,别对外说我闺女的事,她还没嫁人…… 家里丢不起这人啊。” 老头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直抽。
“我知道了。” 我抽回手,声音没起伏,“你们走吧。”
看着他们佝偻着背走远,我摸出手机,点开加密相册里的聊天记录截图。阳光刺眼,屏幕上的字却看得清清楚楚。有些秘密,不是用来烂在肚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