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评分:25.9】
【生存时长:68小时12分】
我靠在墙上,盯着那扇雕花木门。
门缝里飘出奶油蛋糕的香味,和我口袋里压缩饼干的铁锈味混在一起,像个笑话。
下午送单到医院,看见穿白大褂的医生对一个农民工吼:“评分不够,止痛药不能开。”
农民工捂着断腿,评分条上写着22.3。
他儿子跪在地上磕头,每磕一下,医生的评分就跳0.01分。
我的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旧新闻推送,是这个身体原主收藏的:
【2023年3月,17岁少女李萌萌自愿注销身份,将全部生存分赠予母亲李淑芬】
配图是李淑芬拿着锦旗,站在评分委员会的领奖台上,笑得一脸慈祥。
下面有行小字:李萌萌生前系星城重点高中学生,曾获全市物理竞赛金奖。
送最后一单时,天已经黑透了。
客户退单,理由是“餐品温度低于标准0.5℃”。
我把那份没开封的炒饭扔进垃圾桶,胃里空得发疼。
垃圾桶旁边堆着烂菜叶,是菜市场摊主扔掉的。
我蹲下去挑了几片还能吃的,塞进塑料袋。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我回头,头发根瞬间炸起来。
李淑芬就蹲在我旁边。
她的真丝睡衣沾了泥,大波浪乱成鸡窝,正用两根手指捏着我刚扔掉的炒饭。
看见我,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把炒饭往怀里揣,转身就跑。
我追上去时,她已经钻进了对面的老楼。
那栋楼的墙皮掉得露出红砖,门口挂着生锈的牌子:【50分以下准入】
一个99.9分的贵族,跑进这种地方?
我摸出手机,闪光灯不小心亮了一下。
正好照到她掉在地上的保温袋。
上面印着“星城第一医院”的logo,角落还有个手写的名字:
萌萌。
手机突然自动弹出李萌萌的资料页,照片上的女孩扎着马尾,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系统标注的“注销原因”那一栏,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行模糊的字:
【非自愿……】
风灌进楼道,带着烂菜叶和消毒水的味道。
我握紧塑料袋里的烂菜叶,突然明白——
在这座用分数衡量一切的城市里,最高贵的人在捡垃圾。
最该活着的人,被标成了“自愿死亡”。
而我们这些活着的,不过是在等着被清零的数字。
我蹲在302室门口,楼梯间的灯泡忽明忽暗。
刚才李淑芬进去时没锁门,门缝里漏出 candle 光,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我摸出手机调至静音,屏幕映出自己发白的脸——刚才钻下水道躲避秩序官时,溅了满身污泥,25.9分的数字在污渍里若隐若现。
突然有脚步声从楼下上来。
我赶紧缩到楼梯转角,看见两个穿黑制服的秩序官,腰间的电击棍闪着冷光。
“张委员的车在楼下等着,”其中一个说,“李淑芬这娘们,非要来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另一个嗤笑:“高分贵族的怪癖呗,听说她天天来给死丫头烧纸。”
死丫头?是说李萌萌?
秩序官走远后,我贴回门缝。
屋里的哭声停了,李淑芬正跪在地上,对着墙角的金属舱磕头。那东西像个透明棺材,盖着白布,刚才没看清里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