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可能透入光线、声音或者那颗头颅本身的缝隙,都被我用厚厚的胶带覆盖、封死。
手臂酸痛得快要抬不起来,后背被冷汗完全浸透,紧贴在冰冷的浴缸壁上。
但封门的工作终于完成了。
整个淋浴门连同门框边缘,都被一层层银灰色的胶带覆盖,像贴上了一块巨大的、丑陋的膏药。
撞击声被厚重的胶带阻隔,变得沉闷了许多,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但每一次撞击带来的震动,依旧清晰地通过浴缸传递到我的脊椎上。
那些被封住的缝隙,暂时不再有冷雾渗入。
但这短暂的、虚假的“安全”并未带来丝毫安慰。
外面的世界,地狱的协奏曲才刚刚进入高潮。
15
撞击声不再只是来自门外。
四面八方,上下左右,整栋大楼的墙壁都在发出呻吟!
沉闷的
“砰!砰!砰!”
声从天花板、从地板下、从隔壁、从更远的楼层疯狂地传来!
如同无数柄巨锤在同时敲击着这栋混凝土巨兽的骨架!
玻璃碎裂的脆响此起彼伏,每一次碎裂都伴随着一声短促到极点、凄厉到扭曲的惨嚎,然后瞬间归于沉寂。
那沉寂比惨叫本身更令人绝望,它意味着又一颗“人头气球”诞生了,加入了外面那支恐怖的军团。
“开门!老公!是我!救我啊!”
“宝宝!妈妈好冷!让妈妈进去!”
“李哥!别信他们!快开门!只有我能救你!”
“王磊!你躲不掉的!我闻到你的味道了!开门!!!”
无数种声音,男女老少,熟悉的陌生的,带着极致的恐惧、伪装的温情、扭曲的诱惑、赤裸的威胁……
汇合成一股庞大、混乱、令人疯狂的声浪洪流,从墙壁的震动中,从被封死的门缝里,强行渗透进来!
它们交织、碰撞、叠加,像无数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搅动着我的脑浆。
16
我的头剧痛欲裂,像要炸开。
胃里翻江倒海,干呕的感觉一阵阵上涌,喉咙里全是苦涩的胆汁味道。
我蜷缩在冰冷的浴缸底部,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身体缩成最小的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从这个地狱般的现实里剥离出去。
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却丝毫无法压制那穿透手掌、直刺灵魂深处的恐怖声浪。
无神论者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什么科学,什么理性,什么唯物主义,在这活生生的、弥漫着死亡和恶意的超自然地狱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被撕碎的纸。
冰冷的绝望像水银一样灌满了四肢百骸,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泪水无声地涌出,混合着汗水、灰尘和血腥味,在脸上肆意流淌。
一种彻底放弃的疲惫感,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
就这样吧……撑不住了……太累了……外面都是……没希望了……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深渊的瞬间,指尖触碰到了浴缸底部某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是我的钥匙串。
钥匙串上,挂着一把折叠的、只有掌心长的小水果刀。
塑料刀柄,刀刃很薄,是以前买水果时送的赠品,平时只用来削苹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