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天河畔一只无忧无虑的青牛精,每日只需低头啃食那些沾了仙露的水草,偶尔抬头看看天河里游动的星鱼。那时的生活简单而纯粹,我最大的烦恼不过是雨季时水草长得太老,嚼起来有些费劲。
"啧啧,这头青牛倒是生得俊俏。"那日太上老君捋着白须站在我面前时,我还以为他是来采水草炼丹的,"毛色青翠如玉,四蹄稳健如松,正合我意。"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老君手中拂尘一挥,一道金光便将我笼罩。待光芒散去,我脖颈上已多了一个紫金铃铛,随着我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从今日起,你便是老道的坐骑了。"老君笑眯眯地说,眼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这样,我从天河畔一只自由自在的牛精,摇身一变成了太上老君的坐骑。初入兜率宫时,我对一切都充满好奇——那终日燃烧的八卦炉,飘散在空中的丹香,来来往往的仙童仙女。我以为自己踏上了通天之路,却不知这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束缚。
"喂,新来的!"一只通体雪白的仙鹤用长喙戳了戳我的背,"你是老君新收的坐骑?怎么呆头呆脑的?"
我老实地点点头:"小妖青牛,见过仙鹤大人。"
"噗——"仙鹤发出一声嗤笑,"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在这儿我们都是坐骑。不过嘛..."它傲慢地昂起头,"我可是南极仙翁的坐骑,比你这种没背景的强多了。"
这样的对话在初入天庭的日子里屡见不鲜。麒麟、仙鹿、青鸾...每个坐骑都有自己的靠山,而我不过是老君一时兴起收来的青牛精罢了。
三百年过去了,我依然只是老君的坐骑,连个最低等的仙职都没混上。与我同期被带上天庭的仙鹤早已得了"凌霄殿前引路使"的职位,就连那只总爱偷懒的火麒麟也混了个"丹室守门将"的闲差。
"青牛啊,不是老道不提拔你。"老君每次见我欲言又止的模样都会这么说,"只是天庭规矩森严,你修为尚浅,又无甚功劳..."
我知道这是推托之词。真正的原因是我不像其他精怪那样懂得讨好上司。仙鹤每月都给南极仙翁送天河星砂,火麒麟更是把自家洞府的灵果全献给了主人。而我呢?除了老实本分地当坐骑,什么也不会。
兜率宫的小道童们常私下议论:"那青牛精真是傻得可爱,上次王母娘娘开蟠桃会,所有坐骑都趁机巴结各路仙家,就它老老实实站在老君身后,连口仙酒都不敢讨要。"
我的修炼资源也少得可怜。老君炼制的丹药从不会赏赐给我,我只能趁打扫丹房时,偷偷舔食那些掉在地上的渣滓。那些被仙家们视为废物的丹渣,对我来说却是难得的补品。
"又在偷吃丹渣?"金角童子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吓得我差点把舌头卷进丹炉里,"老君说了,这些渣滓要收集起来做药引的,你这畜生怎么总不长记性!"
我慌忙退后几步,低头认错:"童子恕罪,小的一时嘴馋..."
"嘴馋?"银角童子闻声赶来,与兄长一左一右围住我,"你这孽畜可知这些丹渣能炼多少低阶仙丹?老君仁慈不与你计较,你倒越发猖狂了!"
我垂着头不敢反驳,任由两个童子数落。他们说得没错,我确实卑贱如蝼蚁,连吃口丹渣都是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