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初背脊发凉,寒意几乎一瞬间在心底蔓延开来,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宋母很有可能已经得到了消息。
一切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不给她丝毫准备的时间,想要拒绝,根本无从开口,她连忙给宋轩瑜打电话,事已至此,她只能向他求助,可是接连几个电话打过去都无人接听。
无奈,她只好硬着头皮换了身衣服,下楼把宋母接了上来,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季初感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甚至不敢直视宋母的眼神。
最终还是宋母先开门见山的说道:“小初啊,检查结果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可以瞒着我呢?”
季初已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宋母话语直接到一针见血,即使结果已经在自己意料之中,可还是令她无措到连呼吸都有些颤抖。
这时宋母又凑近她坐了下来,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叹声道:“小初,有些话我就直说了,阿姨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其实我们并不会因为你得了这个病就反对你和轩瑜两个,只是……”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跟你叔叔都是普通的上班族,怕只怕以后帮不了你们太多,轩瑜又没有多大出息,将来你们生了孩子万一被传染,我真担心你们一家三口该怎么过。"
她越说越难过,竟然还抹起了眼泪,“阿姨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可一想到你们以后,就难受的吃不好睡不好……”言尽于此,她没再继续多说,从桌上的纸巾盒抽了几张纸,轻擦着脸上的泪水。
季初缓缓抽回了手,脸色苍白如纸,好半天,她才艰难地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来:“阿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宋家就宋轩瑜这么一个儿子,宋母向来宝贝的很,她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儿子下半生跟一个传染病人在一起度过,此番过来,不过是把话跟她们家挑明,却又不想撕破脸罢了。
她自嘲的扯了扯唇角道:“您放心,我不会连累轩瑜。”
她早有心理准备,纸是包不主火的,这一天终将会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宋母脸上略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满意笑容,但很快便被隐藏下去,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初,你真是个好孩子,通情达理,阿姨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只可惜我们轩瑜没有福气,你爸妈那边就由你就去说吧,别因此伤了和气好吗?”
人性便是如此,往往会在危及关头才暴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季初宁愿宋母能够干脆一些,指着鼻子对她说'离开我儿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表面温言软语,实际上却字字诛心,宛如一把刀子,刀刀凌迟着她。
她极力的控制,尽可能的让自己不要在人前失态,可呼吸进去的每一缕空气,都像吸进了无数枚钢针,心痛到无法自持。
她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对宋母说道:“对不起,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
宋母见她哭着跑出门去,有些困惑的朝她喊道:“可这是你家啊!小初!小初……”
耳边嗡嗡作响,季初已听不清身后的人再说些什么了,此刻她只想尽快逃离这个令她喘不过气的空间,她拼命地从安全通道奔去,可由于穿着拖鞋,不小心一个踉跄,整个人直接从楼梯上栽了下去。
好半天才爬起身,不顾身上的疼痛,继续下了楼,在路边招手了出租车后扬长离去。
出租车司机郁闷至极,大概觉得自己载了个脑袋不太正常的女人,问了几遍去哪里都没有明确回应,他赶着交班,于是失去了最后的耐心,没好气地又问了一遍:“小姐,你到底去哪里?”
又行驶了一条马路之后,季初终于淡淡开口道:“麻烦靠边停吧。”
车子应声停下,她用手机支付了费用后,下了车一个人在路边漫无目的的游荡。
附近是一处繁华的商业区,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她穿过人流往旁边的露天咖啡厅走去,方才下楼那一跤摔得不轻,此刻才感觉膝盖和手臂都开始隐隐泛疼。
本就是想找个地方坐一下,可无端引来的回头率让她深感不自在,环视了眼四周,除了情侣,不乏是些身着正装的职场达人们,而自己穿着拖鞋,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的确与这里格格不入,正犹豫要不要离开之际,肩膀被人从身后轻轻拍了一下。
她回过头,眼前映入一张熟悉的面孔。
林思琪挽着一名陌生的男人开心的跟她打着招呼道:“小初,真的是你!”
季初不禁感叹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这座城市有时侯大到独自开着车兜兜转转都可以迷路,有时又似乎小到咫尺一般,相识的人竟抬首间便可以遇见。
林思琪是她的大学同学兼闺蜜,两人一向无话不说,可自从前段日子她出差去国外后,她们也有一阵子没见了。
季初暗自深吸了口气,努力朝她挤出一丝微笑道:“思琪,好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两天了,正想找你来着。”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陆远深。”
季初看了一眼面前极具气质的男子,精致的五官,脸的轮廓立体而分明,尤其一双眼睛清俊无波,却深邃到不可见底,如同黑曜石般,仿佛能引人深陷其中。
“你好。”陆远深朝她伸出手来,她愣了一下也赶忙回了过去,那人的掌心很热,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想抽回手的时候,他却还是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她心想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对面的男人就像没事人一样,于是她再次将手抽了回来。
“你最近怎么了?看上去气色好像不太好。”林思琪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季初逞强的回答,碍于好友的男朋友在场,她更加不想多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