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姐姐,”他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淬着毒,“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用一个虚假的泡沫来欺骗董事会,试图保住你的位置?真是……可悲又可笑啊。你的位子,还有这堆破烂,”他轻蔑地指了指桌上的安瓿瓶,“都该让出来了。”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倾轧在宗静姝单薄的肩膀上。数据被篡改!核心研究员倒戈!陈少禹的渗透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毒!她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结了。她猛地抬眼看向那个李博士,对方在她的目光逼视下微微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板,眼神闪烁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显然,他已经被陈少禹彻底收买或控制了。

董事们的指责声浪越来越高,陈少禹的冷笑像冰锥刺入耳膜。宗静姝的指尖在桌面下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她知道,此刻任何解释和辩驳在“铁证”面前都苍白无力。

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气息仿佛带着冰碴,刺得肺腑生疼。在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她淹没时,她霍然起身!

“安静!”她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如同冰冷的利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劈开了嘈杂的声浪。会议室里骤然一静。

宗静姝的目光如同冰封的湖面,扫过一张张或愤怒、或惊疑、或幸灾乐祸的脸,最后停留在陈少禹那张写满得意与恶毒的脸上。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陈少禹,数据如何,不是你说了算。‘源生’能不能成功,更不是靠你在这里信口雌黄、颠倒黑白就能决定的。”她微微抬起下颌,那个弧度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新品发布会,将如期举行。就在三天后。届时,市场会给我们所有人一个答案。”

她的目光转向神色各异的董事们,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宗静姝,以我父亲宗庆年的名誉起誓,也以我在静年集团的全部个人股份作为担保。三天后,发布会见分晓。若‘源生’失败,我引咎辞职,股份按章程处理。若成功……”她的目光如电,射向陈少禹,“请陈先生,以及所有在背后搅动风雨的人,立刻、永远滚出静年集团!”

掷地有声!字字千钧!

整个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宗静姝这破釜沉舟的宣言和那孤注一掷的赌注震撼了。用全部身家和父亲的声誉做赌注!这需要何等的魄力,又需要何等的自信?抑或是……绝望下的最后一搏?

陈少禹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他死死盯着宗静姝,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虚张声势的痕迹,但他看到的只有一片冰封的平静和眼底深处那燃烧的、近乎疯狂的火焰。他心底第一次掠过一丝不确定的寒意,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愤怒和狠戾取代。

“好!好得很!”陈少禹猛地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脸上肌肉抽搐,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择人而噬,“宗静姝,这是你自己找死!我就等着看三天后,你是怎么在全世界面前身败名裂,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滚出静年!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宗静姝没有再看他一眼,也没有回应任何董事复杂的目光。她只是弯腰,动作轻柔而珍重地将那三支装着“源生”原液的安瓿瓶重新锁回那个冰冷的银色金属盒中。“咔哒”一声轻响,盒盖合拢,隔绝了那梦幻的光泽。她拿起盒子,转身,挺直了背脊,在张维紧随其后的护卫下,踩着依旧清脆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无比坚定地走出了这间充满了背叛、阴谋和血腥气息的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