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顺走在最前面,他手里拿着一柄砍柴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顿了顿,眉头拧成一个结,「我硬是觉得……怕有点子不对头咧,这路怕是搞岔哒?」
我心里咯噔一下。百顺是本村的人,连他都觉得迷了路,我们怕是遇上麻烦了。
手电筒的光柱在盘根错节的树干和藤蔓间摇晃,仅仅能照亮眼前一小块区域,更远处是深不见底的漆黑。
脚下的「路」越来越模糊不清。好几次,百顺不得不挥着柴刀劈开挡路的荆棘。小霞的体力明显不支,抽泣声变成了压抑的哽咽,紧紧抓着我的衣角,指尖冰凉。
「百顺哥,我们……我们要不先找个地方歇歇?等天亮了再找?」小霞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夜枭刺耳的叫声陡然响起,吓得她猛地一哆嗦。
百顺停下脚步,抬头望天,似乎在极力辨别方位。他叹了口气:「歇不得!夜里山里头寒气瘴气硬是重得很!硬是莫歇在恁个山咔咔里,太煞火哒!」
他不再说话,只是更加谨慎地在前带路。就在我们筋疲力尽时,走在前面的百顺突然低喝一声:「停哈!」
远处,几个红色的灯笼悬在高处,隔着林子映入我们眼中,红艳艳的。
4.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户人家,上面悬着几个大红灯笼。
房子依山而建,坡地最低处,有多根粗大的木柱,将屋子支撑架高,形成悬空的底层,而它的对面和两侧,也分别建了屋子,区别在于,坡高的地方没有或者只有很短的柱子,几间屋子合围成一圈,远看有点像北京的四合院。
我认出来,这是典型的土家族建筑——吊脚楼。从房屋结构来看,应该属于四合水式,看样子,还是家大户。
「这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一间房子?看样子还有人住。」我疑惑地看向百顺。对方却也一脸茫然。
隔山不相闻,住在山里,村与村之间虽然空间上可能很近,但是却未必往来过。想到这我倒也释然。
不管怎么样,既然有人烟,起码能安稳过夜了。我和小霞商量了下,决定去这家借个宿。百顺则有点害怕,他在山里长大,自然听说过山林中的各种怪异传说。但见我和小霞坚决,加之外面过夜更加危险,便也没多说话,闷头跟着我们朝房子走去。
「把开山刀收起来,别吓到人家了。」我吩咐了一声百顺,便带着三人上了台阶。
「笃—笃—笃」
我敲响大门,出乎意料的是,门立马便打开了,仿佛门后有人守着似的。
开门的是一个皱巴巴的老婆婆,约莫七八十岁。我见对方是老人,担心她害怕我们这些人,赶紧欠下腰:
「大娘您好啊,我们和同伴失散了,又在山里迷路了,实在走不出去。深更半夜的,想求您让我们借宿一晚,歇歇脚,天一亮就走,您看方便吗?」我尽量把话说得诚恳清晰。
那老婆婆身形佝偻,穿着一身深青偏黑的土布衣服,样式极旧。她没立刻说话,只是抬起头,浑浊发黄的眼珠在门内透出的微弱烛光下,毫无波澜地依次扫过我们三人,最后落在小霞身上。那目光像冰凉的湿布,贴着皮肤滑过。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小霞害怕地往我身后缩了缩。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