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才想起来,” 沈墨在一旁补充,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好像还超了三天。”

沈砚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仿佛将我遗忘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里本就是天经地义。

我立刻垂首敛目,双手交叠置于腹前,对着沈砚的方向,深深地、无比恭顺地福下身去。姿态标准得如同宫中教导嬷嬷手下的典范。

苏挽月看见我这副模样,眼中的惊恐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盛

沈砚感受到她的恐惧,安抚地拍了拍她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背,目光却如冰锥般刺向林晚照,声音冷硬如铁:“怕什么?大哥在。她若再敢对你有半分不轨,”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淬着寒意,“下次,我保证,她到死都踏不出那座塔的门槛!”

那目光,那话语,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口。

原来,疯人塔里爬出来的人,心,也是会疼的。

“晚照…很乖,很听话的。” 我抬起头,迎上沈砚冰冷的目光,眼神清澈无辜,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惹人怜惜的茫然

沈砚嫌恶地别开眼,只护着瑟瑟发抖的苏挽月,转身向花厅走去:“洗漱,用饭。”

4

晚膳摆在花厅。琳琅满目,无一例外,全是苏挽月的口味。

苏挽月似乎终于按捺住了心头的恐惧,她夹起一块裹着厚厚一层花椒碎和茱萸粉的炙鹿肉,轻轻放到我的小碗里。

“晚照妹妹,” 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你受苦了,多吃点肉补补身子。”

花椒的麻,茱萸的辣,还有那鹿肉本身浓重的腥膻气——精准地踩在我每一个无法忍受的味觉死穴上。我幼时流落在外,饥寒交迫伤了脾胃,最忌辛辣腥膻之物。

沈砚见状,轻轻扶了扶苏挽月的后背,语气带着明显的宠溺与维护:“挽月,你是我忠勇侯府精心教养长大的嫡小姐,身份贵重,不必对任何人如此低声下气,更无需刻意讨好!”

苏挽月立刻低下头,更显楚楚可怜。

我只觉得荒谬。明明这满桌珍馐皆因她所好而设,明明这府中上下都将她捧在掌心,为何他们总觉得她苏挽月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顾悬壶低沉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晚照丫头,记住,在这吃人的地方,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

我乖巧地坐在那里,目光落在那块红彤彤、油汪汪的烤鹿肉上,喉头急不可耐的滚动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无比渴望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向沈砚和沈墨:

“我…可以吃吗?”

沈砚握着玉箸的手一顿。

沈墨端着酒盅的动作僵住。

苏挽月扒饭的筷子停在了嘴边,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错愕和几乎压不住的恼恨。

一时间,花厅里鸦雀无声。

沈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中的玉箸重重拍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林晚照!你在这里恶心谁?”

他盯着我,目光锐利如刀:“那疯人塔是我忠勇侯府世代捐资修缮,王德海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如此苛待于你!”

“说谎也要有个限度!”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当我沈家是摆设不成?”

不敢吗?

大哥,你见识过寒窟里钉满铁刺的“清心床”吗?你见过用牛毛细针扎遍周身大穴的“通络术”吗?你见过为了半个馊掉的窝头,人像野兽一样在泥泞里撕咬翻滚的“斗食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