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电话打来的时候，深圳正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得面目全非，就好像老天爷预知了今晚将要上演的一切。
1 庆功宴上的“局外人”
“今晚的签约庆功宴，王铮，你就莫来凑热闹哒。”
电话那头，姨妈赵雪岚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里头，裹着一层怎么都藏不住的得意，还有一丝丝毫不加掩饰的轻蔑。
像一把淬了毒的冰刀子，顺着电话线就那么直愣愣地捅进了我的耳膜。
我的心脏，咯噔一下，就好像被人一脚踹进了腊月的冰窟窿里。
我捏着手机的手，指节都发白了。
一股子寒气，从我的尾巴骨一路“嗖”地窜上天灵盖。
要钱的时候，我是她嘴里喊得最甜的“好外甥”。
现在，她自个儿觉得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倒成了那个不配上桌的“闲杂人等”？
哈。
我的眼神，飘飘忽忽地落在了手机银行的界面上。
那个用赵雪岚自拍当头像的快捷支付图标，还明晃晃地挂在那儿。
那后面连着的，是我名下那张从没缺过钱的工行白金卡。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扯了一下，扯出一个冰冷得能掉下冰渣子的弧度。
可以。
赵雪岚，你当真可以。
既然你先不讲情面，那就莫怪我这个当外甥的，把事情给你办绝。
要说我和我姨妈赵雪岚这关系，简直就是一本活生生的、用人民币当墨水写的《亲情实录》。
我姨妈，比我妈小了整整九岁，今年四十六。
但你别说，她那身段，那张脸，保养得是真不赖，走出去说是三十五，保准一堆人信。
她这辈子，就好像铆足了劲儿在跟“成功”这两个字死磕。
早些年，啥玩意儿火她就干啥。
在商业街盘了个门面，卖过据说是韩国东大门最新款的女装。
后来瞧着养生吃香，又投了个半死不活的会所。
再后来，朋友圈里刮起了代购风，她又风风火火地做起了海外代购。
她这人，鼻子是真灵，总能第一个闻到风口的味道。
但每次，都像是被命运掐住了后脖颈，要么是钱不够，要么是道行浅，总是离那真正的成功，就差那么一口气。
前前后后折腾了十几年，钱没攒下几个，屁股后面倒是跟了一长串的债。
直到四年前，短视频带货这股东风刮得铺天盖地。
她，赵雪岚，好像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人生跑道。
就凭着她那张还没怎么垮掉的脸蛋，还有那股子天生的、豁得出去的表演劲儿，她在抖音上，居然真混成了一个有点名气的美妆博主。
粉丝不多不少，四十来万，就那么不上不下地吊着。
这个数字，刚好能撑起她那套表面看起来光鲜得不得了的行头。
行情好的时候，她对着手机唾沫横飞地播上一场，能揣兜里三四万。
可要是行情不好，她就是喊破了喉咙，从天亮磨到天黑，那点收入，估计连她那工作室的房租都悬。
去年双十二，她像是赌红了眼的赌徒，把宝全押在了一个新冒出来的牌子上。
那牌子吹得天花乱坠，说是啥“逆龄神霜”，一抹年轻十岁。
光是一个坑位费，她就咬着牙砸进去了六万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