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霜苑内
季夫人想着这次没把慕君灼那丫头弄死,兀自抚着胸口气闷不已,眼中是熊熊的怒火没处发泄,地上已经一片狼藉。
身旁崔嬷嬷殷勤的为她拿捏肩膀,见季夫人脸色不渝,低声劝道:“夫人,来日方长,她再怎么说不过是个庶女,量她也逃不出幕府去!”
季夫人脸色稍稍缓和,寒眸微动:“你亲自去一趟,她失踪三日,指不定早就成了不清不白的烂货,没得让她败坏了慕府的门风。”
崔嬷嬷笑着应下,疾步朝慕君灼所住的桃夭居而去。
这时一个穿粉衣金丝绣蝶翩飞长裙、发髻倒垂斜插燕双飞金步摇的年轻女子从门外施施然走来,还未到跟前,季夫人便紧皱眉头。
当即柳眉倒竖狠狠的瞪了一眼扶着大小姐慕君雅的侍女织雾,怒道“大小姐身子才刚好,你就撺着她出院子,胆子越发大了!”
织雾小脸一白,立即扑通一声跪下道:“夫人,奴婢,奴婢知错,请夫人责罚。”
慕君雅淡淡的扫了一眼一屋子的狼藉,上前拉着季夫人的手,垂眸低声道:“母亲,不怪织雾,是我自己要来的,女儿听说三妹妹平安回来了?”
季夫人闻言想到君灼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眼底闪过深切的厌恶,又温和的看着自己秀美如花的女儿,心中的不平稍微消了一些。
叹道:“这事儿你别掺和,这几日好好待在牡丹阁复习功课,你爹说了要考你的学问的。”
“母亲,您心情不好,我怎么能不来陪着您解闷儿呢,别生气了,为那些人不值得,女儿给您讲最近望都发生的趣事好不好?”慕君雅抱着季夫人的手臂一脸娇俏。
“还是你贴心!”季夫人一脸满足的笑意,伸手点了点慕君雅小巧的鼻子。
君灼所住的院子坐落于慕府最西侧院墙边,名曰:桃夭居!
入眼满目萧瑟,此刻她正靠着一张松木雕花床头,上面挂着淡青纱帐。
左右两根壁柱下一边摆着有些掉漆的梳妆台和几个大箱子,而右边是张高脚长桌,上面放着一盏轻纱羊角灯和几本旧得卷了页的书。
房间正中是梅兰竹菊四君子旧屏风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知道外面只剩下一张圆桌四个圆凳子而已了,整个房间渗透着一股冷清凋败气息。
感觉到身上令人纠结酸涩的疼痛,她垂手一探,水眸顿时泛起森寒的冷意,霎时间精光四射:原来这具身子已然不洁!是何人所为?
当真是山匪吗!她竟然对此毫无印象?
玉竹站在一侧唬得一愣,顿时面露凄然问道:“小姐,这几日……您?”
“知道刚刚马车内的是谁吗?”君灼低声打听道。
“奴婢不知,但老爷称呼他为殿下,料想应该是一位王爷,玉竹也不太清楚!”玉竹解释道。
君灼瞬息收了精光,挑眉道:“玉竹,府内都怎么说本小姐的?”
玉竹面露犹豫,带着不安和心疼,似乎在斟酌如何答话,接着硬着头皮解释道:
“她们都说小姐被山匪劫走早就失了清白,可玉竹不信,小姐性子极好从不与人置气,是个大顶大的好人,上天也会庇护您的!”
君灼暗笑,失了清白又如何,那些人以为她会去死吗?
“呵……果然是个憋屈的存在呢?”
“小姐,您还想着辰殿下么?”玉竹见君灼面露讽刺,于是小心道。
“辰殿下,哪根葱?”君灼反问,难道是府门前管闲事的那位?
“咳咳,太子殿下对小姐真是太不上心了,不说在百花宴上拒绝小姐,驳了小姐的面子,就是小姐出事三日,殿下也没来探望过小姐。”玉竹低声安抚道,满眼的愤恨委屈,她是在为小姐难过。
‘咚咚咚’有人轻扣房门,玉竹连忙上前开了门,迎进来一个杏黄衣裙、打扮和玉竹十分相似的侍女。
玉竹神色悲戚,勉强对来人笑道:“半夏,你这半天去哪儿了?”
半夏眼神余光探视着床上的君灼,却没有理会玉竹,暗沉着脸俯身上前朝君灼禀告道:
“小姐,老爷请了大夫过来要为您搭脉,领头的是吟霜苑的崔嬷嬷,奴婢将人拦在了院子里。”
君灼抬眼看向这个半夏,心中评价:这个侍女倒是有些主张,不卑不亢处事谨慎。
“桃夭居从前从不请大夫,今日却来了,说明老爷还是念着小姐的,一定是夫人保佑!”玉竹面露惊喜,随即见半夏神色难看横了她一眼,忍不住又担忧起来:“难道这还有别的意思吗?”
君灼垂眸,她那个父亲突然如此上心是真的念着父女情谊?
她是不信的!
只怕不过是借着让大夫给她看病的机会来确认她是否完璧吧?
或许等得十分不耐烦了,院子里崔嬷嬷斜插着腰,趾高气扬的高声嘲讽道:“三小姐这是唱的哪出戏?老爷、夫人怜惜,才请了李大夫过府,不过是搭个脉吐个舌,这样拦着不让进莫不是心中有鬼?”
君灼目光沉着冷静,朝两人微微点头,抬手道:“让她们进来!”
半夏眸色幽深,小心放下纱帐关紧挡住来人的视线。
玉竹正将一脸傲慢的崔嬷嬷和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大夫请进门来,老者提着一个刷了红漆的药箱,神色恭敬候在崔嬷嬷身后。
转过屏风的崔嬷嬷见君灼躺在床上虚弱的睁着眼睛,也不过微微俯身,接着便神色得意的催促道:“李大夫,还不赶紧为三小姐诊脉,小姐身子金贵,可要好好诊治?”
“小姐请伸出右手来,容老夫诊脉?”大夫声音带着一丝古板和无奈,甚至眼神中还有一丝怜悯。
君灼懒懒的动了动手臂扣住穴位这才伸出一手,等半夏上前摊开一张手帕盖在她手腕上,才低声道:“有劳大夫了!”
玉竹轻移过来一个圆凳子放在床前请李大夫坐下,小心翼翼的退到一边。
良久,李大夫的眉头紧了又松,道:“三小姐身体有中过毒的迹象,不过好在已经解毒了,只是余毒未消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将养着。”
“嗯!”纱帐内,君灼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她也知道中过毒,可脑海中却没有点滴印象,难道是间接性失忆?
崔嬷嬷脸色难看,语气有些急切的问道:“李大夫,没有其他的不妥吗?三小姐失踪三日,回来满身污迹,恐怕还有其他不妥之处,你再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