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来欺人太甚,那新账旧账是时候一起了结了。
告别师兄,我脚踏朝阳,一个筋斗云便朝西方赶去。
3.
灵山下,八戒正在南麓化骨池边顶着烈日筛骨灰,汗水一颗颗从额头滚落,激起阵阵骨尘。
“二师兄,歇一下。”
沙师弟取下腰间水壶递向八戒,看着他黝黑的皮肤,昔日天蓬元帅的仙肌随着法力被剥,早已散尽。
手里的竹筛每晃一下,就有细碎的骨渣从缝隙漏下去,在池子里泛起青绿色的烟。
目睹这一切,沙师弟不禁蹲在旁边偷偷抹眼泪。
见八戒没反应,便继续挥着铁棍砸碎骨头,仔细看去,铁棍正是他那根降妖宝杖。
只是宝杖上的珍珠玛瑙不知何时已被抠了去,只剩根杖身,不知何故变得锈迹斑斑,被他挥得呜呜作响。
4.
不到一刻钟功夫,我便来到灵山脚下,沙师弟最先看见我,微微抹了下眼角。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只公鸭叫,很明显刚才哭了。
八戒听见呼声猛地回头,竹筛“啪嗒”一下掉在地上,转身露出他被晒的黢黑的肚子,以往圆滚滚的肚子如今却泛起圈圈皱褶。
看到眼前一幕,我沉默了。回首往昔,我们三兄弟护送那只内斗第一名蝉取经,三天饿九顿也不见八戒如此消瘦。
是了,取经路上受的只是实习之苦,如今受的却是职场之苦。
只是职场之争向来残酷,八戒这般境遇怕也是某些人授意为之。
我眯着眼睛望向大雷音寺方向,或许是感应到我的目光,大雷音寺方向也有一道目光投射而来。
“呆子。”
我习惯性想要调笑八戒,却发现眼角不知何时染上一层湿润,硬着头皮说完。
“当年在高老庄背着俺老孙入洞房时,也不见得你这么狼狈过。”
八戒听到这个称呼,先是一愣神,凝视着我的火眼金睛,或许是察觉到我眼角的雾气,不由鼻子一抽,一个跨步向我奔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不小心将筛子踢倒滚到化骨池里,瞬间化为灰烬,溅起几滴绿水落在他手背上,滋啦冒起白烟,散发出一股恶臭味。
“猴哥,是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没死,救救俺老猪吧!那如来忒不是东西,就因为俺多吃了他两粒供果,就说俺犯了贪戒,把俺打下界不算,还让俺天天筛这些鬼骨头......“
“供果?“我皱眉看向沙师弟。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包,打开来,里面是半块发黑的桃干。
“哪有什么供果轮得到我们偷吃,不过是前几日散了佛会,有个小沙弥扔了半边腐烂桃脯。
师兄觉得可惜,本想捡起来投喂给后山那只皮包骨的猴子,就被阿傩、伽叶看见了,状告如来,说他偷吃佛前禁果......“
我捏紧了拳头,金箍棒震动声在耳间轰鸣,手指节传来咯咯声。
当年取经路上,八戒被迫偷食人参果,我被做局诬陷推倒人参树。
如来眼皮都没眨一下,如今不过半块腐烂桃干,就被他小题大做,到底是记恨当年八戒在狮驼岭骂他“偏心眼的老秃驴”,还是有什么其他因素。
我扶起八戒,顺手解开他身上禁制,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