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站着一个穿着深灰色羊绒大衣的男人。身姿挺拔如松,肩线宽阔平直,大衣剪裁得一丝不苟。他微微侧对着病床,正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一个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上,投下冷峻的阴影。鼻梁很高,薄唇紧抿着,形成一条坚毅的直线。眉眼深邃,此刻微微蹙着,透出一种专注而略显疲惫的气息。
林骁。
林泽同父异母的大哥,林氏集团真正的掌舵人。一个在商界以铁腕、冷峻和深不可测著称的男人。我和他仅有过的几次碰面,都是在林氏集团高规格的商务宴会上,隔着衣香鬓影的人群,他永远是那个被众星捧月、气场强大到令人不敢直视的中心。我们甚至连话都没正式说过几句,只限于点头致意。
他怎么会在这里?
巨大的困惑瞬间攫住了我,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让我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自己身上——昂贵的真丝睡衣,盖在身上的柔软羊绒薄毯,甚至左手无名指上,赫然套着一枚设计极其简约却流光溢彩的钻石戒指!那硕大的主钻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璀璨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疼。
这是什么?!
一个极其荒谬、令人遍体生寒的念头猛地窜入脑海。
“醒了?”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惊骇。林骁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精准地捕捉到了我惊疑不定的目光。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泓深水。他随手将平板递给旁边一个穿着西装、助理模样的年轻男人,迈步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在离病床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微微俯身,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却不再是刚才对医生说话时的公式化,似乎多了一点点难以言喻的东西。
我喉咙干得冒火,像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一点破碎的气音:“……水……”
他没说话,只是朝旁边的助理递了个眼神。那助理立刻从保温壶里倒出小半杯温水,又用棉签蘸湿了水。林骁却伸手接过了水杯和棉签。
他动作并不算特别熟练,甚至有点生疏的僵硬,但极其专注。他微微倾身,高大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笼罩其中。带着薄茧的指腹捏着湿润的棉签,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润泽着我干裂起皮的嘴唇。清凉的水分渗入唇瓣,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一个几乎陌生男人的照料,让我浑身僵硬,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胸腔里翻腾。屈辱?茫然?还有一丝被巨大变故冲击后的麻木。
“你……”我艰难地试图发声,想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戒指,这身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别说话,节省体力。”他打断我,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他放下棉签,将水杯凑到我唇边,小心地倾斜杯沿,喂我喝了一小口温水。动作虽然有些笨拙,却透着一种奇异的耐心。
温水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短暂的舒缓。
“你昏迷了十二天。”他放下水杯,重新站直身体,目光沉静地看着我,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车祸造成脾破裂、肋骨骨折、中度脑震荡。手术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