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冷宫残烛,旧影入梦
紫禁城的雪,总比别处落得更沉些。
冷宫的窗棂糊着发黄的纸,风一吹就簌簌作响,像极了当年景仁宫那位废后临终前的喘息。如懿裹紧了身上洗得发白的素色夹袄,指尖划过窗台上凝结的冰花,冰碴子刺得皮肤生疼,倒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小主,喝口热粥吧。"惢心端着粗瓷碗进来,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转瞬即逝。她的手腕上还留着当年被夹断的疤痕,如今做起活计来总有些发僵,可伺候如懿的动作,依旧稳妥得像从前在翊坤宫时一样。
如懿接过碗,粥是糙米煮的,带着淡淡的霉味,可她还是小口小口地喝着。冷宫的日子,能有口热的,已是幸事。她望着窗外漫天飞雪,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雪天,弘历还只是宝亲王,她是他府里的侧福晋青樱。那天他冒雪回来,从怀里掏出一支冻得发硬的梅花,笑着塞给她:"你瞧,这枝最像你,冷峭却耐看。"
那时的雪,好像都带着甜意。
"惢心,你说......他们还记得翊坤宫的红梅吗?"如懿轻声问,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惢心的手顿了顿,低声道:"小主,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富察琅嬅的白月光,高晞月的琵琶语,金玉妍的朝鲜舞,卫嬿婉的步步为营......最后都化作了尘土,只剩下她乌拉那拉·如懿,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成了紫禁城最大的忌讳。
夜里,如懿睡得不安稳。梦里总是翊坤宫的景象,烛火摇曳,弘历坐在她身边,手里拿着她绣了一半的帕子,轻声说:"青樱,你放心,朕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可转瞬间,他的脸就变了,眼神冰冷如霜:"乌拉那拉氏,你太让朕失望了!"
她惊醒时,额头上全是冷汗。窗外的雪还在下,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当年断发时,落在地上的青丝。
2 故人来访,暗潮涌动
冷宫的门,极少有人踏足。可这天午后,却传来了锁链拖动的声响。
如懿坐在榻上,看着门被推开,逆光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石青色宫装,鬓边插着一支白玉簪,正是许久不见的海兰。
海兰走进来,目光扫过这破败的屋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姐姐......"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如懿起身,拍了拍她的手,指尖触到她腕上的暖玉镯,那是当年她送的。"来了就好,外头冷,坐下说话。"
海兰坐下,惢心奉上热茶。她看着如懿清瘦的脸庞,鬓边的白发,心疼得厉害:"姐姐,这些年,委屈你了。"
"不委屈。"如懿淡淡一笑,"人这一辈子,总有要熬过去的坎。"她顿了顿,问道:"永琪还好吗?"
提到儿子,海兰的眼神亮了些:"好,他如今在尚书房读书,很是上进。只是......"她叹了口气,"他总惦记着您,好几次想求皇上来看您,都被我拦住了。"
如懿点点头:"你做得对。这时候,任何牵扯都是祸事。"她看着海兰,"宫里现在怎么样?卫嬿婉......还安稳吗?"
海兰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如今是皇贵妃,六宫之事几乎都由她做主。前些日子,颖嫔生了个小阿哥,没过满月就没了,明眼人都知道是她动的手脚,可皇上......皇上只当是意外。"